但如今风水轮流转,淮西集团的核心家族们,除了曹国公府的李景隆勉强重新回到了政治舞台的中央,其他家族,都有些失意的意味了。
族弟道:“可是。侯爷这时候怎么可能答应去跟陛下求情?要知道姜星火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下令杀了那么多人,现在就连刑部的侍郎都被抓了起来!”
吴传甲苦涩地摇摇头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总归是要解决的!”
吴传甲想了想,对族弟吩咐道:“你去准备笔墨纸砚,我写一份文书,咱们家给安陆侯府孝敬了这么多年,安陆侯府不能见死不救。”
族弟犹豫了下,问道:“大哥,这么做会不会引起侯爷反感?”
吴传甲叹息道:“我也不想这样,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必然要坐牢,甚至杀头,吴杰虽然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威风,但是他依旧是安陆侯,依旧是五军都督府的高官,他在朝廷有许多朋友、亲戚、门生。更何况,没了咱们,他安陆侯府怎么维持这么奢靡的排场?”
吴传甲说得不假,这时候吴杰确实是有能力、有可能,来对他施以援手的。
而这其中,无疑包含了某些威胁的暗示。
淮商吴家给安陆侯府孝敬了这么多年,输送了这么多钱财,自然手里是捏着证据的。
平时可以卑躬屈膝,因为要靠着安陆侯府的名头和关系做生意,但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该硬气,也得硬气起来。
“那好,我这就去办。”
族弟转身出门,片刻之后又返回了房间里,他的手上已经拿来了笔墨纸砚。
吴传甲伏案书写,随后交给人送往安陆侯府。
然而没过多久,人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封信。
吴传甲接过信看了几眼,脸色微变,低吼道:“不当人子!”
显然,安陆侯吴杰,并不打算对他施以援手。
吴传甲从隐秘处取出一个木匣,这里面藏着一份账本账本写得极为详细,把安陆侯府跟淮商吴家之间的财货往来写得清清楚楚,还记录了许多相关人证。
这些证据都是吴传甲私自留下的,显然,吴传甲搜罗这些证据也是有私心的,这些证据即便不能完全扳倒安陆侯府,也足以让吴杰构成贪赃枉法的罪名。
这是彻彻底底的自爆打法,若是曝光出来,那就是淮商吴家和安陆侯府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大哥,这东西要是送上去,陛下肯定会龙颜震怒,届时可就不是死一两个人的事情了!咱们全族都得陪葬!”族弟急切地劝阻道。
“你以为吴杰不会猜到我们手里留了证据吗?他为什么这时候有恃无恐,要牺牲我们保全自己?就是因为他也像你一样,觉得我不敢用。”
吴传甲“咴儿咴儿”地喘着气,半晌方才说道:“他觉得以我们这样卑贱的商人,最看重利益取舍,肯定是宁愿牺牲几人、几十人,也要保住家族的延续的,但他不知道,我还有别的选择。”
吴传甲的话让族弟惊愕地瞪圆了双眸。
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问道:“别的选择?”
吴传甲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你之前说得对,这东西一旦送上去,陛下不会轻饶了我,我们全族的性命很可能都保不住,但如果不送上去的话,我最终还是免不了一死的下场我不想死,我要把这东西给国师,在拍卖会和招待日本商人肥富的宴会上,我跟国师交谈过,国师不是一个鄙视商人的人,而且极懂利益取舍。”
族弟闻言,忍不住拍腿道:“大哥,你糊涂啊!如今的形势你还没看清楚吗,就是国师在整顿盐务,就是国师要我们的命啊,不用国师查,自己主动交代,你这不是给他机会吗?”
吴传甲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道:“我知道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不服!”
吴传甲半晌才直起身子,扶着双膝,咬牙切齿道:“这东西只有交给国师,我们跟国师做交易,做国师最想要我们做的事情,他才会放过我们吴家。”
“大哥,你这是在拿全族的富贵和性命在赌!”
“当然。”
吴传甲很清楚,他就是在赌,但作为大明最顶级的商人,他也同样清楚,他手上有交换的筹码。
筹码不仅是这匣子里的账本,还有他吴家在淮商里的资源。
淮商作为两淮盐场的坐地户,为了自己的根本利益,定然是抗拒姜星火整顿盐务的,地头蛇团结在一起,姜星火的工作,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取得任何进展。
而如果吴家能够跳反,那么姜星火得到了相关的情报、内幕、资源,无疑就会得心应手的多。
吴传甲赌的就是他没看错姜星火。
这位国师,同样是个做生意的高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