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之后那里出了挺严重的矿难,矿被封了,老板似乎是卷钱跑了。”回忆到这里,老太太有些吃力,“由于矿难和原来是乱坟岗子,那里的地皮变成了白菜价,紧接着有个外地来的接手这栋楼开起了宾馆,没几天就倒闭了,据说还跳楼了。打那以后就没人敢往那边去了。”
“那白楼是怎么被拆掉的呢?”我问。
“上面说是因为成了危楼,离国道太近必须拆。”老太太干瘪的嘴唇撇了撇,“谁信啊?我家自建的平房四十多年了还结实得很。八成是得罪到什么不该得罪的东西了。”
“人在做,天在看呢。”想了一会,她又将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凑近了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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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即使是上了车后,那句带着些无奈的“人在做,天在看。”还始终在我脑海中回响着。
诚然,当今社会上有这么一群人,为了博取流量成天做一些哗众取宠的事情——就比如砸尊神像、破坏个寺庙、睡个乱坟岗、拨打所谓的鬼号码、半夜点蜡烛对着镜子削苹果等一系列在我看来是毫无意义而且是疯狂作死的行为。还美名其曰:破除封建迷信,宣扬科学。疯狂程度完全不亚于当年的□□。
我其实是很反感这种行为的——你不信可以,但你没有不尊重的理由。
华夏文化有流传五千多年的博大精深,无论是什么都有一定的存在价值。
睡个乱坟岗子不代表就是宣扬什么正能量。供奉神像、保家仙等也不能就简单归咎于封建迷信,我更倾向于认为这是我们先辈在物质贫乏的年代,对他们心中美好生活的期许与向往,对心中理想人格和道德节操的尊崇,是我们华夏人独有的值得骄傲的精神寄托与传承。
就像很多人在住宅选址上从来不信风水一说,还到处批判攻击——可他们大概不会知道,真正的风水学与现代的地理学知识又何尝没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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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紧蹙的眉头,李欣然似乎猜到了我的心事,突然调皮地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
“姐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笑了笑,努力控制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维,像电影回放一般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
在车站,听完那些后,见还没有车过来,我便打算向张奶奶打听一下王立康这个人。
“谁?”
“王立康!”
我还以为老太太是没听清楚,于是加大了分贝。
可她看了看四周,一只枯槁的手顺势凑到我嘴边,黝黑的脸上的神情复杂:“小点声,你打听他干嘛?”
我本能地向后退去,然后向李欣然投去求助的目光。
“奶奶,我们有个同学叫王立康,听说他就住在这边,因为生病好几天没来上学了,正好周末和姐姐想来关心他怎么样了。”
“哦。。。。。。”老太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这个王立康我可不认识。”
我和李欣然对视了一下,很明显,老太太恰好也认识一个叫王立康的人,但很明显,那人似乎与她有着不小的矛盾。
“这么说,您也认识一个叫王立康的人嘛?”
“可不是。但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就已经死了!”老太太叹息道,“王立康,正是当年那个煤矿的老板,大白楼就是他建的。矿难也跟他有不小的责任。后来出矿难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地下——反正和那些矿工们一起,都被封死在底下了。”
老人家的神情有些悲伤,我能猜测,她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令人心碎的往事。
不过这种家事还是不宜多问了,反正对我们的调查也没什么用。
还好就在这时,一辆大客车缓缓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
“今天真的麻烦了,谢谢奶奶!祝您身体健康!”李欣然甜甜地说道,“我再要两双手套两条腰带吧!”
接着,她又递给老太太一张五十元的纸币。然后趁她翻找零钱的时候,抓着我的手跳上了车。
“不用找了!下次有机会我们还来找您!”李欣然对着窗外挥挥手,大声喊道。
车子开走了,越开越快,只留下老太太怔在原地,嘴角轻轻颤抖着,浑浊的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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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到此基本上就结束了,现在是晚上六点多,天已经擦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