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都督长叹一声。
西州长史看着照在地上的月光,道:“魏明肃最明智的做法是尽快结案。”
谁也不知道这个案子会酝酿出什么样的风波。
真凶到底是谁,卢华英是不是被冤枉的,没有多少人在意,长史和都督也漠不关心,一个沦为贱籍的女子的死活,草芥贱命,和这个案子牵涉到的势力、家族以及可能掀起的风雨来说,实在太渺小了。
深夜,长史回到自己房中。
一个人影跪坐在案前,灯火照在他一头的卷发上,他闭目沉思,听到门开的声音,睁开眼睛。
长史吓了一跳:“思简,找我有事?”
中年胡人站起身,弯腰朝长史作了个揖,脸色严肃:“长史,有几个人从柳城来,想见见长史。”
长史从他的神色中嗅到一丝不详,眼皮跳了跳:“谁想见我?”
“叔父,是小侄想见您。”
角落里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一个穿府兵衣服的年轻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来,快步走到长史面前,跪了下去,磕头道:“小侄家破人亡,颠沛流离,本想逃去南方,却遭小人出卖,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来西州投奔叔父!求叔父看在我们两家的交情上,救我一命!”
月光落在年轻男子的脸上,把他俊秀白皙的五官照得一清二楚。
长史看着这张和自己的老友有四五分像的脸,呆住了。
门窗关着,屋里没有风,可他却觉得那透入骨髓的凉意无孔不入,像是坠进了冰窟窿,眼睁睁看着头顶的洞口凝固结冰,被彻底冰封。
长史打了个冷战,脸色僵硬,走到中年胡人面前,抬起手就是一个耳光。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点禀告?”
他阴沉着脸问。
中年胡人不慌不忙,跪在地上,小声道:“长史,我也没想到会变成如今这种局面,现在他们逃到了西州,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他朝年轻男子使了个眼色。
年轻男子爬到西州长史脚下,抱住他的腿哇哇大哭:“叔父一定要救我啊!叔父!”
长史闭上了眼睛,像深秋枯黄的树叶,褪去了所有生机,变得苍老干瘪。
“武延兴是不是你杀的?”
他冷冷地问。
年轻男子流着眼泪,不敢回答。
长史长长地叹了口气,颓然地后退一步,坐在了席子上。
“早知如此……”
长史掩面叹息。
“不该让魏明肃去审理这个案子。”
长史坐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
久到年轻男子茫然无措,悄悄止了哭声,求助地看着中年胡人,他还是坐着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