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有条有理地把未来可能的对刘作战的具体进攻方向,仔细盘点了一番,终于说得曹仁哑口无言。
曹仁这才意识到:郭嘉并不是怯战找托词,人家都是想明白了的。
连一边始终冷眼旁观的曹操,也不得不承认郭嘉这次的眼光可以。
到时候打琅琊,战术上既灵活、初期投入小,不用一打就孤注一掷难抽身,又同样能起到试探敌人的效果。
简直收放自如,两全其美。
还能切断刘袁之间的陆上联络,并且在刘备的淮北防线上撕开一个口子。
只要突破了琅琊,让刘备失去沂水和蒙山这两道屏障。
届时刘备在徐州的防线,非得直接退到淮河不可。
整个徐州除了淮南的广陵郡以外,其他都会回到曹操之手。
毕竟刘备的其他领土,都是在淮河以南的。只有琅琊、东海、下邳孤悬于淮北。
刘备要守住淮北部分,关键就是前出到鲁西南的沂蒙山区险要之地,这儿被突破后,淮北刘占区就整个无险可守了。
把这些关窍统统想明白后,曹操终于爽朗一笑,对郭嘉的计策表示了赞许和肯定:
“奉孝此计甚善!如今寒冬不宜用兵,东线被袁谭小胜一场,就让子廉先转入防御好了,咱不争一时之长短!
魏郡这边,继续对本初保持压力。只要本初不死,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真到了本初不支之时,只要看到二袁内斗的苗头,我们便可回师南下,去琅琊试试玄德的深浅。
若能取胜,便能全取除广陵以外的剩余徐州全境。纵然不能胜,到时候袁尚袁谭估计也已经深陷内斗不能再拔了,咱再浅尝辄止回军北伐,视袁尚袁谭强弱,决定优先夺取青州还是冀州。”
曹操说得这么审慎,分了这么多种情况,曹仁和曹休就知道他绝对是认真的,这种情况下也就没必要再劝谏了。
曹休年轻气盛,连忙赞道:“叔父何必长他人志气,以朝廷雄师天威,到时候南征东进,岂有不灭之理叔父真是虚怀若谷,竟连‘万一不利’都考虑到了,虽韩白不及也。”
曹操笑着摆手:“诶,少年人不要太气盛,兵凶战危,未虑胜,先虑败!”
曹休赶紧摆出诚恳受教的姿态:“叔父教诲,定当谨记!实在令我受益良多!”
曹操也懒得回应年轻人那点小心思,示意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
曹操和郭嘉、曹仁商讨好应对之策后,就把处理意见回复给了东线的曹洪。
一方面让曹洪按兵不动,整个冬季剩余的时间都可以保持守势,只要别再出乱子就好,不要求反攻,短时间内也不会给他援军。
另一方面,曹操也滴水不漏地对曹洪的大意兵败表达了训诫,该降职还是要降职,该罚俸还是要罚俸。
以示朝廷赏罚分明,办事公允。
毕竟曹操是汉室的司空,朝廷是汉家的不是曹家的,影响上还是得注意。
但降职也不过是把杂号将军的那个号给挪了一挪,换了个更卑微一点的号,实权方面没有丝毫变化。
曹洪原先管多大的事儿,降职后还是依然管那一摊。
这一点上,倒是跟原本历史上几十年后、诸葛亮街亭兵败时的处置差不多,“自贬三等,以督厥咎。为右将军,行丞相事,所总统如前”。
(注:汉语里“总统”这个词的最原始出处,就是从《诸葛亮传》里来的。最初是指“一个人无论是否名实相副,但实际上始终总领全国政务”)
曹洪一开始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曹操不立刻派援军助他反攻。但冷静下来后,他也意识到这决策才是最正确的,分清了轻重缓急。
加上几天之后,对面的袁谭不知轻重,小胜一场觉得自己行了,主动到东光县这儿踢了一脚铁板。
曹洪又小胜回来一场,捞了一两千人头,也找回了面子,他也就不急着反攻了。
整个建安六年冬,就在这样天寒地冻各自守城的相持状态下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