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喧哗过后,大太太真似是病了。
春雨如丝,正是在户外赏景的时节,大太太躺着起不来身。
李婆子将芙蓉打发出去,也知这是为了什么。昨儿高朋满座,正是春风得意。谁知宫里一道懿旨,家中一飞冲天,可这些却不与大房相干。
老太太、二太太身有诰命,大太太这心气如何能平。
昨晚上前半夜感叹老太太和二太太皆有好命。
老太太婢女出身,却过了一辈子富裕日子,养了两个孝顺有能为的儿子,家业一日盛于一日。
二太太不过是行商之家,行商之家在商人中着实不算什么。但凡四处有铺子的,谁人还会走商?走商是有风险的,南来北往,出门便比别人矮三辈,是商人中最卑贱者。
若不是家中正好做药材生意,何以能嫁到金家。
二老爷身边也算是干净,一个姨娘还是二太太自己挑的,在庄子上老老实实的呆着,从不调三斡四的。生了二姑娘之后,何姨娘自己讨了药,不生了。
何姨娘不生了,二太太越发把二姑娘当个宝贝,说是庶女,可家里何曾将二姑娘当庶女对待。婚事郑重其事,找了个四角俱全的婚事。
大老爷跟太太早些年还好,后来有儿有女,三个孩子年岁一个挨着一个,太太怕再孕伤身,便不再接承大老爷了。给买了几个婢女送到了前院,叫收房伺候去了。
美芽美叶她们不是姨娘,也没叫生育,就这么一直伺候着大老爷。
大太太侍奉老太太,掌管家事,教育子侄,当真是样样用心了。这个家里,内院之事,她出力最多,可到头来,谁的日子都比她强。
心有不平,可偏又说不出什么来。侄儿有了前程,横没有给伯娘求封赏的。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她自己也明白。
可心里越明白,越是生气!
后半夜就开始埋怨,埋怨大老爷靠着西宁王府,竟是捐不来一个官;埋怨两位哥儿不争气,考不出个功名来;埋怨姐儿对婚事不上心,不求上进。
天快亮了,又觉得最该埋怨的是娘家。当年便是与宁国府的婚事不成,也不能贪图一万两银子,将自己许配给金家。这京城里勋贵人家极多,史家旁支自能许给别家旁支。
镇国公牛家,难道不成?理国公柳家,或是没有旁系子弟?还有那缮国公石家,哪个不是公侯之家。
这般人家,子弟一两千银便捐个五品武官,家眷走出来,何尝不是诰命加身?
如金家这般能一飞冲天,这是运道。
可这些对勋贵人家而言,只要想,那便是一句话的事而已。
等天一亮,竟是发现,想也是妄想,此生已走到如今,想那些还有何意趣。
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听着雨声。大夫来过,看了诊,开了药,她的眼睛都未曾睁开。
不大功夫,听见好似老太太和二房去谢恩去了,她不想起来张罗。
半梦半醒了几个时辰,恍惚间听见谢恩又回来了。
李婆子端了药来:“太太,喝了药便睡安稳了。老奴扶您起来用药吧。”
大太太睁开眼睛,靠起来,问说:“如何了?”
“太医说您是累着了,多思多想耗费心神。”李婆子将药递过去:“老太太来问过了,只说叫您安心静养。郡主使人送了养生丸来,让您每日早起服一粒,三五日必见好。”
“那般难得之物,何必糟践。”大太太就说:“留着吧,人情往来以后多是勋贵,少不得用。”
李婆子:“……”她只得道:“二爷记挂药山,急着要走!二房除了郡主和郡马,正准备回镇子呢。如今,已经在收拾行李了。明儿一早,雨若是停了,便就起身了。”
“这就走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