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死于非命,此板上钉钉。
一时间,京城舆论哗然。谁人不知道宁国公府名号?谁人不识贾家?那可是贾家族长,被人给杀了?
怎么杀了的?谁杀的?为什么要杀?一夜之间便有许多个猜测在坊间流传。
有说贾珍不孝顺亲老子,贾敬走了,把贾珍也给带去了;有说贾珍好-色成性,此为女子争风吃醋,这才使得他殒命;还有说是贾家为挣族长之位,两府之间面和心不和,这才害死了贾珍,矛头直指荣国府。
荣国府内静悄悄的,老太太说又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难免心伤,不见人;王夫人吃斋念佛,佛堂里时常有诵经之声。贾珍是宝玉以及三春这一辈的长兄,他死了,按照礼法,当有孝悌,也当按制守丧。
贾琏忙着外务应酬,去外面打听这案子该如何了,至少面上是这样。
王熙凤一边照料家里,一边色厉内荏:“……我等着官府来拿我?送个山楂露有错?送个人参是错?分了青橘过去还是错?两府里素来有来有往,难道只此次是这般不成?阎王要召了珍大哥哥去,与我等何干?
但凡害人,总也有个缘故。而今这般,冒着杀头的风险……为了个什么的?若判我们有罪,那也不过是个糊涂的官罢了。”
平儿低声道:“您何故动气?事赶事,巧了。想来无碍!”说着,摆手叫其他人出去了,这才附耳在王熙凤耳边细说:“……珍大爷……跟蓉大奶奶……”
王熙凤眼睛一瞪:“休要胡沁!”
“若有半句假话,叫我舌头长疔,回头叫阎王老爷拔了我的舌头去。”
王熙凤心里一慌,莫不是怕这件事露了,老太太这才刻意安排……
想到此处,她眼神一慌:“快!请你们二爷回来!”
正说着呢,贾琏回来了,一进门就见这主仆一副见了鬼的惊吓样子,就问:“官府来人提审了?”
“未曾!”王熙凤上前拉了贾琏进内室,低声问这个事。
贾琏‘嘘’了一声,“什么得脸的事?问这个作甚?”
王熙凤:“……”那便是真的了。
“你素来与蓉儿媳妇交好,竟不知?”
“这事岂能说出口?”王熙凤‘呸’了一声,“必是珍大哥哥行禽兽之举!蓉儿死的么?那王八羔子,半点气性也无!若是我,我便拿刀捅了去,回头便是偿命那也是一条汉子!真要是这么死了,他媳妇不会比他多活一天,必是追着他去了……到了那头,也得个好下场……”
“你收了声吧!”贾琏靠在边上,“蓉儿才多大?他老子磋磨起他来,你或是未见?”
“本以为是他不争气,他老子教训,原也应该!谁能想到是这般……”王熙凤说着,这才朝外一瞧:“而今这案子……怎么了结?姑父必是不管的,而今瞧着姑妈也淡淡的。太太使人叫珠大哥去跟驸马打听,可那边只说知道了……守在道观,竟是不曾回来一次。今儿早上,太太使唤人给我叔叔送了信去……”
说着,就打量贾琏:“你不出去打听去,怎生早早的便回来了?”
“此事办的,你不知,我不知,咱俩到成了那一对瞎了眼的!既然事能办下,能迷了你我的眼……那此事必能平的?难不成这家里没了你,没了我,明儿便败了?”
王熙凤讪讪的:是呢!管家管了个甚?
是的!桐桐也觉得此案到了这里,贾家这算是走到了头了。
可就在此时,有人投案了,自述是他谋害了贾珍。
这人叫柳葵。
“谁?”
“柳葵!”四爷写下一个名字,而后在边上标注上,‘理国公’、‘柳彪’、‘柳芳’,最后想了想,又写下一个名字——柳湘莲。
桐桐想起来了,理国公府乃是八公之一,老国公叫柳彪,他的孙子柳芳承袭爵位,而今是一等子。
柳湘莲是理国公府的子弟,而今这个柳葵是:“柳芳的谁?”
“堂弟。”
桐桐惊讶了:“贾家的命案,柳家抛出一个人来认领了。”总是说什么‘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话,之前对此其实是没有太大的直观感受的。
但这次不同了,这是有人要出来保贾家!可问题是,贾敬没了,贾珍也没了,贾母和王夫人都是女流,剩下的就是贾赦,连家事都不管。而贾政也就那般模样了。
他家到底有什么值得一保到底的。
晚上三王上家里来了,而今这个时节,白日里暑热还未退,但晚上确实极凉爽的。
干脆就在园子里坐着,月亮明晃晃的,又有灯照着,小风吹着,十分舒畅。
三王将扇子一合,顺手拍在石桌上:“大理寺审了柳葵,柳葵的证词……”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份来,递了过去:“你看看。”
谁杀了贾珍,彼此心里都有数!追求真相什么的,这有时候真没那么执着。毕竟像是这种后宅手段,只影响贾家,并不会危害他人。拿下贾家也行,若是不能,他们对这背后的事更有兴趣。
四爷接了过来,将灯往跟前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