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帐里静悄悄的,小小女子一身狼狈,坐在上位却也泰然自若。
水崇一副沉思模样,而后道:“兵法有言,不战而屈人之兵,上善之策也。臣以为,当与蒙国南王一谈!而今,不知对方为何兴兵,当派使问询,看是否有误会。
此举,一则,可洞悉局势,以免误判;二则,为我们备战应敌赢得时间。”
桐桐一副十分有兴致的样子:“哦?派使?”她站起身来,“那便派吧!不战而屈人之兵。此言甚好,本宫……深以为然!”
说着,便起身往外走,“事既然不急了,那边准备大帐,睡一觉起来,该是能有消息了吧?”
走到大帐门口,她回头看水崇:“若是老将军三言两语可退兵,金御史必会为老将军请功的。能有北静王,便能有北靖王。靖,安定也!谁能使得北境安,那谁便是这北境之王。”
说完,便不看其他人脸色,径直走出了大帐。
四爷跟出来的时候,从水渝和水涌的脸上扫过,嘴角勾起几分笑意,淡淡的,浅浅的,有些意味难明。
大帐备好了,十分宽敞暖和。
桐桐和四爷洗漱更衣之后,便有饭食送来。清粥小菜,极为素净。两人用了饭,真就去睡了。
冯唐等人分三班值岗,一个时辰一换岗。
水崇派了人去送信,中帐里诸将知道那位公主和御史都休息了,这也便散了。
天已经黑透了,风吹着帐篷呼呼的响。
水渝朝那边看了一眼,便外营地外而去。
水涌紧跟其后,除了营地,外面空旷一片。水渝这才说:“北境之王,这是何意?”
水涌低声道:“那金镇狡诈异常,江南之地被他掀了个天翻地覆。想那公主一直跟随,从京城到江南,从江南返京城,夫妻共荣辱。这一步步……她岂会真置身事外?而今一路同行,其韧性二哥也该瞧见了。此女绝非等闲!她那般言语,何故?挑拨耳。”
水渝冷笑了一声:“我岂会听不出这挑拨之意?可有些事,你也当心中有数。大哥在京城周旋,你我在北境。可北境却在叔父手中。你我跟随叔父,好似他走哪都带着我们兄弟,是看重提携之意,可其实呢?他的儿子在军中。”
水涌沉默了,二哥所说乃是事实。
“时日越久,我们这一支在王府中越是尴尬。大哥空有爵位,却不识得北境将领。你我身在北境,可不识得军中小将士卒。长此以往,这北境究竟谁才是王?皇室会将王爵放在谁身上?”
水涌:“……”
“彼时,你我许是会殒命战场。而大哥在京城便再无用处,其结果可想而知。”
水涌:“……”一时间,竟是觉得此言甚是有理。
“这金镇必不怀好意,公主此言是她的意思,还是金镇教的,无关紧要。朝廷对北境不满……”水渝便抬起手,往下一砍:“想挑起北静王府内争。他们想以咱们为刀,那为何咱们不能以朝廷为刀呢?”
水涌沉吟:“若是如此,朝廷对我们下手岂不是更无顾忌?”
“可你我若是不如叔父那般有野心呢?”若是我们暂且臣服于朝廷,朝廷难道愿意大动干戈,让边境不稳吗?
水涌摇头:“大哥不会容你我的!”
“可大哥在京城,若朝廷不愿放人,他此一生都将困在京城,怕什么?”水渝低声道,“老三,我们该为自己想想了!我有妻有子,你也有妻有子。叔父若是此次胜了朝廷,你我要么当个废人,要么就会被安排到战场上,然后坑死……”
只有叔父输了,我们俩才能得一线生机。或许北静王府大不如前,但你我活了!王府自来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难道要为了王府殉葬吗?
水涌:“…………”做此想,一旦被叔父知道了,你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等等!再等等。看看这个金镇和公主有几分能耐再说其他。”
正说着话,两人觉得地面震颤,趴在地上细听,竟是阵仗不小。他们脸上同时变色,起身便忘营地里跑:“戒备——戒备——”
桐桐一瞬间便睁开了眼,然后抓着剑坐了起来。
四爷打了个哈欠,翻身之后不想起。好容易歇下了,睡到天亮也好:“打不起来,莫紧张。”
桐桐赶紧穿戴:“那你睡,我出去看看。”
“莫要着急!”四爷慢悠悠的起身:“水崇作茧自缚!难道蒙国尽是傻子,不知朝廷动向。此事,叫人家演戏,他怎么就知道人家会按照他的剧本走——愚蠢!”
他没睡好,脾气很不好,带着几分暴躁:“换成你,你难道不会趁火打劫?”
桐桐穿软甲的手一顿:会的!自己当然会趁火打劫。
四爷闭着眼睛摸衣服往身上套:“这个时候再谈条件,就由不得他水崇了!且看他这戏当如何往下唱!”
大军压境,不等派去的人出营地,人家已经到了城下了。
有何话说,先去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