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敬拿帕子扇了扇风,看着不远处低着头的大皇子,毫不避讳另两个妹妹,对着蔺群嗤笑道:“你瞧赵言栒那样子,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刚才还眼睛朝天,活像他就是天下第一,现在可好,险些输给个姑娘,跟女人比试都赢的拖拖拉拉,看他以后还有脸说你。”
她讨厌邵循不假,但跟大皇子更是陈年旧怨。
蔺群老实,实话实说道:“这倒不是大皇子没本事,那个邵姑娘骑术确实惊人,之前跟郑家子比的那场明显是留了手的,跟她赛马,要赢得干脆利落很不现实,换了我上,估计要不了五圈就要落败了。”
恪敬公主当即柳眉倒竖,唬的蔺群忙不迭去哄。
赵若桐在那里规规矩矩的坐着,听了夸奖邵循的话,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上扬的嘴角拉下来。
那一头,邵循本想就此功成身退,不想下一刻皇帝就冲她招了招手。
她没办法,只能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御座前:“陛下……”
邵震虞侍立与皇帝身侧,脸上并不好看,他低声责备道:“学了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来招摇,还不向陛下请罪。”
邵震虞并不是真心厌恶女儿学习骑射,只是他的想法还是很老派,觉得女孩子读几本书学些针织女工才更有用,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争强好胜——特别是其中还有她将来的夫婿郑云乔,未免太过招摇,不够稳重。
要是以前邵循挣了脸面,回头得不到夸赞反而被劈头盖脸责骂一番,那她即使面上能恭恭敬敬的认错,心里也定是有委屈的,可是这次十分奇特,现在站在皇帝面前和他视线相对,邵震虞的这番训斥就像是过耳的清风,并没有在她心上留什么痕迹。
她没有如父亲所说向皇帝请罪,而是微微歪着头,像是在小猫伸爪子一样试探他的反应。
皇帝冲她轻轻一笑,果然不像邵震虞那样出言训斥,也和她一样当作没听到方才的话,而是温声问:“有没有受伤?”
邵循摇了摇头,运动过后格外漂亮的眸子清澈的像极了天空,就这样静静而专注地瞅着他,轻声道:“有些累,谢谢您关心。”
她实在是非常美丽,难得的是不仅静态是美的,她动起来时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同样美的惊人,刚才在马上奔驰,迎着风却双眸发亮的样子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这样的孩子,这样的姑娘,这样的……
女人。
皇帝的笑渐渐消失,他以同样甚至更认真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姑娘,从她有些汗湿的额角到眉眼,再到鲜红的唇线,最后落到被风吹散的那一缕落在耳旁的头发。
他的手不可抑制的动了动,最后却攥起拳来收在身侧。
两人不知为何正默默无语,邵震虞却以为是皇帝有所不满,便请罪道:“小女年轻不懂事,不是有意冒犯大殿下,还请陛下多多包涵……”
邵循迅速低下头。
皇帝回过神来,听着邵震虞在耳边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生出一股子烦躁。
但他到底还是忍下了,笑着打断道:“爱卿不必多虑,令媛不仅无过,反倒很有些本事,文武双全,这才是我们大周的儿女,朕原本要赏的,怎么还会怪罪呢。”
邵震虞松了口气,不敢再多说了。
皇帝视线没有离开邵循,召来身边的内侍,低声吩咐道:“将逐日牵来。”
那内侍并非何晋荣,而是两仪殿的另一个大太监康李,他闻言吃惊的看了皇帝一眼,随即领命去了。
过了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康李便带着马仆牵着一匹高大健壮的黑马回来了。
这马一到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它长得及其神骏,体健腿长又十分高大,通体乌黑,只有在额头有一块白色,健壮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踢踏着腿就把身旁大皇子的坐骑排挤到一边,衬的人家像个没成年的小马。
这马一看就十分难得,连邵震虞这种从军已久之人都忍不住发出赞叹,更别说其他人了。方才散开的人群都不由自主的聚了回来,围观这难得一见的神驹。
邵循询问的看向皇帝。
皇帝含笑看着她:“去看看喜不喜欢。”
邵循这才知道他的意思,惊讶的张大了眼睛:“陛下?”
皇帝以正常的旁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大皇子的那份朕已经赏了,你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骑艺已实属不易,这是朕给你的。”
如果说大皇子得的弓是让人羡慕,那这匹马引来的就是源源不断的嫉妒懊悔的目光。
特别是那几个被大皇子抢先一步的侍卫,总感觉要是他们早一步,这马说不定就在囊中了,此刻真是恨不得时光倒流,抢在最前面赛这场马。
邵循心里有点不安:“这太贵重了,臣女不敢收。”
皇帝摇摇头,没有理会她的推却,直接起身道:“随朕去瞧瞧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