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阮胭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对阮志远说出这么直白的话。
或许太过直白,以至于在阮志远听来这些话格外刺耳,所以他恼羞成怒了。
也不再扮演慈父的嘴脸,扬手便砸了手里的茶杯。
茶杯砸在地毯上翻滚了几圈,里面的茶水撒了一地,杯子倒是没有碎裂的痕迹。
冉冉升起的热气似乎将书房里的氛围烘托地滚烫起来,战火随时都能燃烧。
阮志远的脸色从温和到暗沉冷厉,不过短短一瞬间。
他以为,这般举动就能阻止阮胭继续说下去。
谁知阮胭去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清冷地继续道:“你知道吗。”
“我宁可自己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想让我妈嫁给你。”
阮胭也不知道,起因明明是阮志远想利用她继续攀附令家,她却能联想到已故的母亲。
心里深深替母亲感到不值。
因为在刚才那一瞬间,阮胭想到了陆静枝,想到了阮浩的出生,想到自己过去二十年在这个家里的境遇。
仿佛多年积攒下来的怨怼委屈,全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了似的-
窗外,忽然电闪雷鸣。
是夏季最常见的多变天气,雨势来得很急,大风一吹,雨线偏离轨道,便噼里啪啦打在了书房的玻璃窗上。
阮胭的眼泪也如窗外的雨一样来势汹汹。
她自己根本控制不住,情绪失控得很厉害:“陆静枝她一点也不像我妈,一点也不像!”
阮胭想起了第一次见陆静枝,是阮志远带她到家里吃饭,介绍给阮胭认识。
后来陆静枝离开后,阮志远还曾抱着阮胭问她,“胭胭,你有没有觉得陆阿姨长得有点像妈妈,嗯?”
那个时候阮胭年纪还小,根本不理解父亲这话的意思。
再后来,阮志远便把陆静枝娶进门,再后来她就多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阮胭在失去母亲以后,又一点点的失去了父爱吧。
她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这么多年过来,心里积攒了不少的怨怼恨意,此刻只想把这些全部发泄出来。
阮胭对阮志远道:“别再装深情了,也别再把对我妈的感情寄托在陆静枝身上了。”
“你的所作所为,只会让我妈死后不得安宁,觉得恶心!”
“我也觉得恶心!”
“啪——”
响亮的一巴掌,随着阮胭最后那一声嘶哑的控诉落下。
她前两天刚恢复如常的脸上,蔓延开火辣辣的疼意,比之前陆静枝打的那巴掌力道更重。
阮胭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思绪空白了一瞬,有些懵,却又不觉得意外。
她没看见阮志远狰狞的表情,也没有注意到他打了那巴掌后手一直在颤抖。
她只是平静地接受了刚才那一巴掌,转过脸来,冲男人扯了扯唇角,一副嘲讽的口吻:“怎么,这就恼羞成怒了?”
“我还有很多更难听的话还没说呢……”
“闭嘴!”
阮志远怒吼着打断了她。
阮胭感觉耳膜都快被震破了,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她和阮志远之间早就没有父女情分了,是她自己还对他抱有最后的一丝期望,是五岁前那些美好的回忆,蒙蔽了她的双眼。
现在,一切都如拨云见日般变得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