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平乐正在演武场练箭,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少人送?”
苏鲤微微一笑,“少华二姑娘送”。
华平乐恍了恍神,当年兄长初掌翰林院,第一次入值,便也是这般问她要不要回府送他一送,笑盈盈对她道,“兄长少阿鱼送啊”。
只他的笑着实要比阿鲤恶劣许多,一见便叫人牙痒痒。
华平乐仰头看着苏鲤,有一瞬间,她很想将他搂入怀中,告诉他,不要担心,只要你好好的,不管考不考得上状元,姑姑就很开心很开心,你父亲也会……
然而,她抬起的手却落到了鬓边,抚了抚碎发,将手中的弓扔给他,对他道,“你等我一会”。
……
……
苏鲤离开华府时,手中多了个包袱,里面是一整套的衣裳鞋袜和应考的笔袋布包等物。
他在华府的演武厅等了许久,然后华平乐就拎着这个包袱出现了,凶巴巴对他道,“现从外头买的,对你好吧?记得送花给我的时候,送得心甘情愿一些!”
华二姑娘从小随父学武,一双手十八般武器都拿过,就是没拿过绣花针。
虽则只是从外头买的,对华二姑娘这样豪爽不拘小节的姑娘家来说,能想起来,就很难得了,苏鲤自是承情。
不想,他回府后将里头的东西拿给苏羡予看时,苏羡予却猛地抓起了最上面的笔袋,又一一仔细看过衣裳等物,眼眶就微微泛起了血色,双唇喃喃蠕动——
阿鱼——
是阿鱼亲手做的,他绝不会看错!
当年霍延之的衣裳和霍玠的荷包扇袋等物大多都是她亲手绣成,虽然她特意换了绣法,他也绝不会看错她亲手做出来的针线!
阿鱼,果然是她!
虽然他早已确定,再一次确定她的身份却还是让他忍不住心神激荡,眼窝滚烫。
苏鲤读懂了他咽在唇齿间的呢喃,也看到了从他眼角滑下,又迅速没入花白的鬓间的泪水,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苏羡予这段日子对华平乐态度反常的原因!
华平乐——阿鱼——姑姑——
苏鲤想起华平乐被苏羡予泪水泅湿的生辰八字,想起调查华平乐的文书上突兀出现的葛雷之死与东宫震荡,想起华平乐奋不顾身抱着他逃过熊瞎子狂暴下的怒击时擂鼓般的心跳声……
姑姑,原来,姑姑是这个样子的,原来,有姑姑是这个样子的——
……
……
第二天,苏鲤穿着华平乐送他的衣裳鞋子,将笔墨砚台等物用华平乐送的布包仔细包好,随着苏羡予一起前往贡院。
他本以为他昨晚会睡不好,不想竟是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他的心也前所未有的踏实坚定。
他仰头看着贡院在阳光下微微闪着金光的牌匾,他今后的路就从这里开始——
“阿鲤,勿要紧张,更勿要太在意结果,无论如何,以后,你都会很好”。
苏鲤眼角余光在苏羡予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顿了顿,才偏头看向他,坚定点头,“叔父,阿鲤知道”。
华平乐刚靠近就听到了这番对话,脸上讥讽的笑就有些维持不住。
苏羡予将阿鲤教得很好,也待他很好。
即便再不愿,她也不得不承认。
这也是她最想不通的,苏羡予到底为何要冒着危险亲手养大阿鲤?还那般费心费力地将阿鲤养得那般好?
苏羡予几乎立即就发觉了华平乐来了,放下手,朝华平乐俯身长揖,“华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