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华微讶,指了指自己。
赢政颔首,&34;怎么?不想去?&34;&34;没、没有。&34;鹤华慢慢摇头。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是阿父对天下释放的一个信号——不论长幼,不分男女,她与大兄是同一个起跑线上的人。
“阿父放心,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的。”鹤华眸色由惊讶变得坚定无比,&34;我不会让阿父与大兄失望的。&34;
“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鹤华看着嬴政的眼,&34;阿父,待蒙将军与韩信还朝,让我与大兄一同去接他们吧。&34;
赢政眉头微动。
鹤华深吸一口气,&34;阿父,大兄是最好的大兄,我也是最好的小妹。&34;&34;兄弟阅墙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我和大兄身上。&34;
赢政眼皮蓦地一
跳。
恍惚间,他想起被他杀死的三个弟弟。一个是长安君成蠕,险些威胁到他王位的人,另外两个人仍在襁褓之中,被盛怒的他活活摔死。
祖母声音凄厉,母亲恶毒咒骂,他冷冷看着她们,像是看着一具具尸体。
后来隔阂是如何消弭,他已记不清,只记得再见面已是很多年后,他从宫苑经过,看到祖母在逗弄成蠕的孩子,那孩子太小,没见过他,更不知长辈之间的恩怨,听周围唤他君上,便迈着小短腿跑到他的车辇前,歪着头看着轿撵上的他。
&34;你是君上?&34;
小孩儿咬着手指头,声音奶声奶气,&34;是我的伯父?&34;
偌大宫苑寂静无声。所有人跪倒在地,如被人扼住脖颈,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而威威赫赫的华阳太后,他的好祖母,在这一刻也紧张到无法呼吸,死死盯着他的手,连眼睛都不敢眨,仿佛只要她眨了眼,面前活泼的小孩儿便会成为一具冰冷尸体。
年轻的秦王轻嗤一笑。
&34;不错,寡人的确是你的伯父。&34;
他伸手,将小孩儿抱了起来,抬手戳了下小孩儿养得胖嘟嘟的脸,&34;你叫什么名字?&34;“祖母有没有给你起名?”
&34;…婴。&34;
华阳太后缓缓出声,&34;政儿,他的名字,是婴。&34;
&34;婴?好名字。&34;
他笑了笑,将小孩儿放下,“百家诸子已齐聚咸阳,祖母若是有心,不妨给婴挑几位师父开蒙。&34;
华阳太后轻抚着小孩儿柔软的发,眼睛看着嬴政,“我会的。”
自那之后,横在他与祖母心头的那根刺似乎便消失了。长安君成蠕不再是咸阳官的禁忌,祖母偶尔也会与他提上几句。
&34;成蠕这孩子跟你不一样,受不得激,也远不如你聪明。&34;
宫人将熟睡的小孩儿抱走,华阳太后轻轻一叹,“当年成蠕反叛之事,疑点重重,扑朔迷离,你若耐心再查一查,或许你们兄弟之间便不会走到那一步。&34;
秦王不甚在意,&34;或许是寡人不想查,只想要他的命。
&34;
&34;政儿,你的话还是这般不讨喜。&34;华阳太后摇头,“你最恨旁人的背叛,你的至亲兄弟背叛了你,你定是要他性命的。”
&34;旁人背叛你,或许还有命活。&34;“可若是成蟠背叛了你,便是死路一条。”
&34;政儿,你的眼睛太清明,揉不得沙子。&34;&34;可是这个世道上,有时候也难得糊涂。&34;
华阳太后拉着嬴政的手,声音一下比一下低,“政儿,人生有许多路要走,你没必要将所有路都走死。&34;
&34;政儿,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否则你的子孙后代,会一遍遍重复你的悲剧。&34;
他静静握着她的手,淡淡应了一声,“谢祖母提醒,寡人会的。”
祖母死了,临死之际仍在唤成蠕的名字。但她心心念念的长安君成蠕,早已死在九年前,被她的另外一个孙子所逼死。
赢政轻嗤一笑,伸手揉了揉鹤华鬓发,“你与扶苏都是好孩子。”——定不会与他和成蠕一样,刀剑相抵,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