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熙看着已不复年轻的柳贵妃,眼中的冰冷化为渐渐软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为何要如此?”就是柳家谋反了,可若是柳贵妃愿意早早来告诉他,或者避而不理,将近二十载的情份,他也不会太过赶尽杀绝。
柳贵妃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宇文熙面前,“请皇上赐妾一死。”
宇文熙略略皱眉,重复问道:“你为何要如此?”
柳贵妃低着头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泪水滑过脸颊,却是嘴角带笑,笑容中尽是自嘲:“自古……忠孝两难全!”
宇文熙右手轻轻摩梭着腰带上的玉扣,看着不复以往高傲的柳贵妃,沉思半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后殿,并没有留下一言半语。
奇怪的是,宇文熙离开后殿后,既不见内侍进来,也不见宫人进来,而柳贵妃则是改跪为坐,柔软的地衣,坐在上面,仍是无法抵挡得住地面传来的那阵寒意,让她簌簌发抖。
或许,让她觉得冷的不是天气,而是人心……
半晌,柳贵妃吃吃一笑,眼中一片死寂,她抬起右手,缓缓拔出发髻上的另一支金钗,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寒冷的光线,用尖锐的那一端抵住喉间,往下一刺……
正殿中,宇文熙正在接见数位大臣处理后续,待忙完后,江喜才上前小声说道:“皇上,贵妃娘娘,在后殿那儿,自尽了。”
宇文熙单手撑住额头,语气中说不出的疲倦:“让尚宫局的人过来,好好安葬。”一顿,“你去一趟长乐宫,看看淑妃可还好,顺便让她负责贵妃的下葬丧仪。”
江喜踌躇了一下,到底还是没问出来:柳氏下葬,是以贵妃丧仪,还是皇后丧仪?算了,这不是他该管的,一跺脚,转身去长乐宫报事了。
如今贵妃一去,上无皇后,四妃又仅余一妃,若无意外,后宫形势可说是明朗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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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章宫那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后宫不可能一无所知。待听到柳贵妃大品梳妆去了建章宫求见皇帝,沈茉云就觉得眼皮突突地跳了起来,加上前几天宇文熙对她说“这几日宫闱可能有些乱,晚上各宫门禁看紧一些,别让那些人四处乱走”,自得了这句话,她就下了严令,一到时间,各宫宫门准时下匙,有不遵旨,抓一次就扔一次掖庭禁闭三个月。
幸好皇帝今日还是没翻牌子,于是听说贵妃去了建章宫后,沈茉云便让秦允等人去了各宫传话,立即关闭宫门,还唤了宝儿回来长乐宫,跟宇文瑞他们一起待在主殿。至于寿平公主,自是让人护送回了秦婕妤那儿。
不一会儿,果断出事了,偏偏又无法打探前方消息。
整个晚上,沈茉云都心神不宁的,前方的撕杀声更是听得她毛骨竦然。就连宇文琦都在安慰她:“阿娘,您别太紧张了,父皇既然能事先提醒您要小心宫禁,可见他心中早就有数,肯定埋了个坑给那些人。您放松些啦!”
宝儿有些担忧,但也道:“阿娘,您宽心些,父皇肯定不会有事的。”
沈茉云朝建章宫那里看了好几眼,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方法,只能点头道:“希望一切顺顺利利的。”
宇文瑞给她捧来一杯安神茶,塞进她手中,道:“阿娘,您先喝点安神茶,定定神。不会有事的。”
沈茉云接过安神茶,嘴角一抽,怎么回事?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她去安慰儿女的吗?怎么到她这儿,却是反过来了?看着儿女们安稳的神态,心中暗叹一声,或许就是皇族和普通人的区别吧,不管再过多少年,对于这种无故夺人性命的事,内心还是无法坦然视之。一场逼宫,只为上位者的野心,又要牺牲多少人的生命去完成?
摇头一叹,捧起安神茶喝了一口,忐忑的心情似乎安稳了一下。
好不容易挨到大半夜,秦允引着江喜进来,一进门就说:“淑妃娘娘,叛军已除,皇上命奴婢来这儿看看您,可是一切安好?”一抬眼,看到宝儿他们,忙又低头道,“河洛公主和两位王爷都在这儿啊,奴婢见礼了。”
沈茉云稍稍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这儿尚好,并无动乱。皇上可还有别的事儿吩咐?”
江喜将柳贵妃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随后又道:“皇上说了,让您负责柳贵妃的丧仪。”
沈茉云听得一呆,“死了?自尽?这……”
宝儿他们也是一惊,剪容她们就更别提了,全是一脸的惊诧。
“是真的,娘娘。”江喜轻声说道。
沈茉云回过神,轻声一叹,道:“请转告皇上,我知道了。”
“是。那,奴婢告退了。”
待江喜走后,沈茉云不由得坐回榻上,喃喃自语道:“好端端的,这也太突然了。明明以前贤慎妃刚去那会儿,她还说为什么贤慎妃会想不开呢。到了她这儿,却轮到她想不开了……”
“阿娘!”宇文瑞扯了扯沈茉云的衣袖,有点担心地看着她。
沈茉云低头看了看大儿子,摸了摸他的头顶,“我没事,不过乍然听到贵妃死讯,一时……有些感概罢了。”
深吸了一口气,撇开那些无用的情绪,打起精神,接下来还有得忙呢!
作者有话要说:恩,虽然是一章,不过应该抵得上双更了,所以,今天任务完成了,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