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晏映,眸中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谁知他话音刚落,突然传来“嗖”的一声,利箭卷动破风声飞射而至,穿过纸窗钉在桌子上。二人面色一变,飞快动身。谢九桢拉着晏映往旁边的柱子后面躲,穆迁一脚踢翻了桌子,以桌子当盾,第二根羽箭接踵而来。
“你来时屁股后面不干净啊!”穆迁骂了一句。
谢九桢将晏映按在怀里,隐蔽身形,沉声回道:“是你引来的。”
晏映怎么想到吃着吃着饭会有箭射过来,她嘴里还有块鸡肉没吃完呢,现在嘴边都是油,先生为了保护她却毫不嫌弃地任她往上蹭,这让晏映大为感动,甚至都超过了害怕。
她想推开他一点,谢九桢却按着她的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别动。”
晏映果真不敢动了。
紧接着又射进来四五支羽箭,穆迁推着桌子前行,到了窗前,忽然伸手推开窗子,从小腿上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弓弩,对着外面连射三箭,第三发出去时,外面传来一声痛呼,然后是人群尖叫的声音。
晏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要探出头去看,被谢九桢又拉了回来,他看着穆迁,问道:“几个人?”
穆迁已经藏回到桌子后面,他拿着小弓弩,珍视地哈了口气,在上面蹭蹭,随意道:“不知道。”
“反正被我弄死一个。”
话音刚落,鸣玉和星沉就闯了进来,二人执剑,赶来护主了,谢九桢却沉着脸道:“去查是谁动的手。”
外面有个人被射杀,从阁楼摔到地上,已经引起骚乱,就算还有别人在,恐怕已经逃走了,但鸣玉和星沉还是领命退下。
穆迁站起身,把桌面上插着的羽箭拔出来一支,在手里端详片刻,笑道:“这制式,是神机营的。”
大胤大部分弓箭都是由神机营建造,制式全部相同,知道出处,反而不好查是谁在背后动手。
谢九桢从柱子后面走出来,一口咬定:“是冲着你来的。”
“我在京城谨守本分,可没得罪过什么人。”
晏映听了后莫名其妙地皱起眉头,谨守本分这个词可跟他没有关系,亏他好意思说。
“不过,倒是也有怀疑的人……”穆迁摸了摸下巴,突然抬头跟谢九桢道,“今日就到这吧,此地暴露,下次是不能来了,我会命人告诉先生,以后在哪见面。”
交谈被迫终止,怕是一会儿就有府衙的人过来了,不宜久留,谢九桢点了点头,拉着晏映走了出去。
刚出酒楼的大门,就看到对面有百姓围在一起议论什么,晏映知道大概是那个暗中偷袭的贼人,不想看到他可怕的尸体,便快走几步。
谁知道就在这时,空中又传来一声哨音,不知从哪再次射来一支羽箭,竟是冲晏映而来!
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闪躲,甚至连惊叫都来不及出口,然而一道身影比箭还快,那人抱着她转了个圈,她却清晰地听到利箭没入的声音。
晏映抬头,发现扶着自己的先生闭眼发出一声闷哼,那支箭正好射在他左肩上,已经穿透过去,箭尖上都是血。
“先生!”
晏映唤了一声,声音带着颤抖,谢九桢却忍着疼痛,将她护在怀里,快步往马车地方走,刚上去时,晏映听到头顶又传来飞箭的声音,这次是从酒楼射出去的。
“快上去!”谢九桢推着她上马车,自己也跟上去,刚掀开车帘,忽然眼前一黑,直直向前倒去。
晏映急忙接住他,又不敢碰他肩膀,急得眼前模糊,不知为何心也跟着疼,她忍着泪意,把谢九桢翻了个身,摸了摸他额头,又去看伤口,哽咽道:“没有发烧……没有下毒……还好还好!”
车外面很快传来鸣玉的声音。
“大人怎么样?”
“快回府!先生中箭了!”晏映稳着声音吩咐道,外面的鸣玉二话没说翻身上马,驾着马车便扬长而去。
晏映又惊又怕,心中愧疚自责,那箭是冲着她来的,最后却让先生给他挡,还受了伤,若是先生有个好歹,她怎么能心安?
正一筹莫展之时,一只手忽然碰到她的脸。晏映感觉眼角一阵凉意,睁开眼,发现先生在看着她,指尖为她蹭着眼泪,声音不再如从前那般低沉压抑,轻柔如柳絮,温润似流水,眼波里都是她的身影。
“别哭了。”
他第一次这么温柔地说话,像在耳边呓语,将人一切不安的情绪都抚平,又如宠溺的轻哄,拉长的气音虚浮无力,声音却有重量。
晏映撇了撇嘴,眼圈通红,她小心地扶着先生,另一只手不知道往哪放,看着他皮开肉绽的伤口,她强忍着哭腔,问道:“疼吗?”
“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