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言是有些能耐在身上的。
大抵是他在这半生中习惯了受伤,再说和以前的伤比起来?昨天那些刺客造成的伤害于他而言并不严重。既没有像初四那日流那么多血,也没有什么致命伤。以至于他第二天大清早便爬起来,摇醒了还处在睡梦中的黎孤,说要赶紧去宁古塔。
黎孤昨天晚上折腾到半夜,好容易韶言身上的烧热渐渐退去。他这才放心,蒙上被子安安稳稳睡过去。
这才睡了多久,就让韶言这个冤家给吵醒了。
黎孤不太乐意,刚想给韶言的脸挠开花,又意识到他受了伤,于是停住爪子,黑着脸由着韶言胡来。
“你这大清早的又搞什么呀?”黎孤没好气地问道。
韶言睡醒了,神清气爽,就是面色苍白。这脸色能不差吗?先前那一遭还没把气血养好,这又白白流了那么多血,倒霉玩意儿人还活着都不错了。
他还算有良心,但是不太多。把黎孤摇醒了才问他歇没歇好。
黎孤瞪着眼睛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窝:“你看我这儿,都青了,像是歇好的样吗?你都已经把我摇起来了,现在问这个,不觉得太晚了?”
韶言抱歉地笑了笑,但黎孤却从这冤家的眼底看出几分狡黠。
往下瞅到韶言光着的膀子,黎孤想该不会是因为我没给他穿衣服,故意报复我吧?
糟心玩意儿说他刚醒,脑子也不太
清楚,没想到这一点,对不住对不住,你继续睡,等你歇好了我们再去宁古塔。
宁古塔宁古塔,什么好地方啊这么向往。黎孤这么想,也这么念叨出来,翻个身继续睡。
韶言的脑子可能由于失血过多气血不足,变得不像以前那么好使。这时候他大概还是没缓过劲儿了,黎孤翻过身半天,他又趴到黎孤耳边小声问他:
“黎孤,黎孤,你睡着了吗?”
黎孤仍闭着眼睛,“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完了我好睡觉。”
韶言小声问他:“我才想起来,你不是嫌辽东太冷了,要往南方去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劝道:“宁古塔不比不咸山和书山府,那里冷多了,你最好别去。”
……黎孤睁开眼睛,他算是想明白了,这小子真是在报复他。
他心想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我,你昨天怕是直接发烧烧死在死人堆里,这会儿眼珠子都让乌鸦啄去吃。
但这些话他没说出口,黎孤翻了个身,只说你管得着吗。
韶言这时候才觉得光膀子有点冷,拉过被子也躺下。
“我也是为你考虑。你可是天云楼的顶级刺客,一单难求。天云楼没了你,它都得散。你有这一身本事去哪里不好,没必要跟着我去宁古塔。”
他这话似乎是已经默认了黎孤一定会跟着他一起去宁古塔。虽然实际上也是如此,但黎孤还是打算挣扎一下,用被子蒙住半个脑袋,对韶言说
:
“你怎么知道我要跟着你待在宁古塔?我就不能是把你送到那儿再走吗?”
认识这些年,韶言也明白他这别扭的性子,便不再多说些什么,笑起来。
“那好吧。”韶言说,“那就麻烦你把我送到宁古塔。”他又说,“清乐说,每年这个时候,宁古塔的玫瑰花开的最灿烂。反正现在也是夏天,那里应该也没有多冷,你要是住的习惯,不如等住到秋天再走。”
这话说的,甚为妥帖,也给了黎孤一个台阶下。黎孤闷闷的嗯了一声,四舍五入就是答应了。
韶言并不再多说什么,让黎孤安静歇着。
黎孤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午时,期间韶言再没打扰到他。他醒过来外面天光大亮,韶言围着桌子坐,正抱着一碗粥吃。
操,幸好他穿衣服了,黎孤心想。
见黎孤醒了,韶言就招呼他也一起吃点。黎孤坐韶言旁边,往他碗里瞅了一眼。
呕,黎孤有点反胃,谁大清早的吃猪肝这种腥了吧唧的东西啊,煮成粥也不行。
韶言倒是不挑食,猪肝补血,这玩意儿对它而言就如受伤是家常便饭一般,属于是家常菜,地位在韶言的食谱里仅次于醋。
倒是黎孤,韶言看他往白粥里加了三大勺白糖,心想怎么多日不见,黎孤怎么越发地嗜甜,快比得上他那冤种师父了。
吃到一半,黎孤才想起来一件重要事,他放下手里的糖饼,问韶言:“你那些陪送到宁古
塔的东西呢,那么多马车停到路边,没问题吗?”
“官道,没有几个人想不开去铤而走险。昨夜驿丞就派他们把东西收拾回来了,我刚刚去清点整理了一下,丝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