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晋王的案前收到两封信,一封来自楚太子景恒,另一封来自楚七殿下,密函上内容,皆是二人求晋王施以援手,驱除反党。
楚王崩逝,朝纲彻底陷入了混乱,两党已经开始相争,一方是根基不稳的新王,一方是虎视眈眈的旧太子。
晋王令祁宴在外候着,前后召见了姬沃与姬渊两位王孙入内商讨事宜。
雨水渐渐大了,祁宴心不在焉,眺望着前头,宫殿笼罩在一片漆黑的阴云之中,灯盏皆暗淡了下去。
也不知她睡了没有。
祁宴正打算差心腹去告知卫蓁一声,身侧推门声响起。
两侧打盹的宦官,见到姬渊出来,立马上前披上挡雨的披风,另一个为他撑起油纸伞。
“大王唤你入内。”姬渊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祁宴朝他颔首,跨入门槛。
清风撩纱,屏风丛丛,晋王身子靠坐在凭几上。
祁宴进来后,晋王要与他要说的,不出祁宴的意料,自是询问对于楚国两位王子是何看法。
祁宴道:“臣认为,自然是帮楚七殿下为优。七殿下数年在外为质子,根基不稳,朝中无多少党羽,实力远逊于太子,晋国帮他才能叫楚国更乱。”
晋王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你的想法倒是和别人都不同。”
晋王问了姬沃,姬沃只说对朝政并不关心,一如从前一般避谈政务;晋王问姬渊,姬渊说要帮楚太子,此事于晋国大有裨益,应当从中谋取利益,显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楚太子根基稳固,胜算更大,若是晋国不慎站错了队,日后定反受其咎,与楚国反目。
晋王继续追问祁宴,为何要帮助楚七殿下。
祁宴应答如流:“楚王临终,为何更改储君?因楚太子弑弟,推波助澜楚六殿下之死,此乃一罪。七殿下虽根基不稳,但在礼法上,承袭君位,绝无半点不妥,太子此时起兵逼位,实则是谋逆,此为二罪。故而天下之人皆可指其不孝不悌,不忠不义,晋国插手楚国内政,是为正礼法,此乃天经地义。”
“至于是否会站错队,大王若是心有顾虑,可以再等局势乱了看一看,但大王也知晓,越晚一日给七殿下帮助,来日七殿下记上晋国的恩情也越少一分。”
“其实,大王心中也已经有了想法,对吧?”
晋王心中自然早有决断,召他们前来,不过是为了看一看这些孙儿有何独到见地,又有哪一个会与他想法相同。
他见祁宴时不时看向窗外,“你今日有心事,如此心不在焉?”
祁宴回过神来,道:“并无。大王还有何事吩咐臣?”
晋王背往后靠,“寡人手下倒是多出来一个职位,是晋国的副中军尉一职,你当还是不当?”
副中军尉一职,对于祁宴这一外来之臣而言,已是极高的。
祁宴怎会不懂,晋王此意便算是接纳自己入晋了,作礼跪拜:“臣谢大王。”
晋王冷笑:“区区副中军尉一职,上面还有正中军尉,还有几位大将军,便值得你这样高兴?你帮寡人拟写一封密函,想想看,怎么回楚七殿下。”
祁宴微蹙了一下眉,夜已经极其深了,卫蓁还在等着自己。
但晋王递来的朱砂笔已在眼前,祁宴只能接过道:“是。”
雨水落下,王庭前的池塘里起了一片水雾,荡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清雪殿中,卫蓁趴在案几上醒来,听着窗外雨水落在芭蕉上的滴答声,看一眼窗纱。
他仍旧未前来,雨越下越大,如此雨势,他不来也好,来了反倒落得满身湿泞。
她又等了一会,正欲褪下外袍,往床榻上走去,这时窗外响起了“笃笃”的叩门声。
“是我。”一道男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卫蓁一下转过头来。
花影朦胧,投落下一道颀长的身影。
下一刻,“哗啦”一声响起,支摘窗被提起,树木深深浅浅摇晃少年半个身子探入窗内。
风雨入窗,吹得卫蓁手上的蜡烛摇晃。
二人对视了一刻,卫蓁快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