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叶楚月身边,有这样的亲情,他竟觉得不舒服。
这不舒服扩散开来,让他人也沉闷,提不上劲。
楚长云忙往前走,“祖父!”
“父亲!”楚云城担心地惊呼。
楚南音听见响动声往后退了一步。
浅金色的丝绸依旧覆在她的双目之上。
她颦了颦眉,有些疑惑,而后偏头问:“怎,怎么了?”
楚祥失魂落魄的,像是个蔫了的失败者。
他耷拉着头,任由儿子为自己处理伤口。
烟壶的碎片锋利如刀刃,深深地扎进了掌心血肉。
不疼。
完全不疼。
“爹,你这是做什么?何须做这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
楚云城一面帮父亲挑掉锋锐的碎片,一面埋怨道。
楚祥久久不语,像是丢了神。
半晌,冷不丁问:“云城啊,为父,做错了吗?”
楚家兄弟的反目,让他深感无力。
楚凌的眼神,刺痛了他。
年事已高的他。
迷惘了。
楚云城怔愣住,神情恍惚着——
在他的记忆深处,过去的九万年岁月里,从来没有对与错的概念。
又或者说,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对的。
他多大义啊。
他多伟大啊。
为了大楚的安危。
亲手了结自己的女儿。
像他这样的人,该被后世永记,该是青史之上最光辉鲜明的一笔才对啊。怎么会是错呢?
再仔细想想,他心安理得把金瞳放在楚南音的身上,这些年里,逼迫楚南音成才,不管楚南音的天赋如何,是否已经够优秀了,在他和楚祥的眼里,永远都是不够的。因为他们这对父子,见识过最纯正的金瞳,因而,想把楚南音变成明月,以爱之名去忽视掉楚南音的痛楚,而九万年里,明知襁褓里的孩子在无间地狱自生自灭,绝无生还的可能,未曾想过祭奠一下死去的孩子,甚至连个衣冠冢都吝啬。
过往种种犹如走马灯般放映在楚云城的脑海之中。
楚云城紧皱着眉头,脸色惨白如纸透出了汗珠。
他紧咬着牙,手掌不可遏制地抖动了一下,看着同样复杂无奈的父亲,话到咽喉却出不来。
“没有错。”
他说:“父亲,我们,怎么会错呢?”
赐予她生命是父亲。
将她扼杀是父亲。
怎会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