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看外头一眼,像是有些嫌弃,“这医馆的确不如太师府戒备森严,我在门外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声,怕你们出事才进来的。”
陆曈语塞。
西街前头铺子里葛裁缝家四岁小儿近来上学堂了,功课学得不好,一到夜里,小孩哭声、父母斥骂、鸡飞狗跳一片喧嚣覆盖一切,有人敲门确实听不清。
银筝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一转,旋即莞尔,起身道:“小裴大人到啦,我去厨房煮壶热茶来。”言罢,轻轻退出屋子,走之前,还把门给带上了。
裴云暎走进屋,在圆几前坐下,把手中竹篮搁到桌上。
陆曈问:“这是什么?”
“茉莉香饼。”
陆曈眸色动了动,看向他:“食鼎轩的?”
裴云暎嗯了一声:“路过,刚好有卖剩的,顺手买了一盒。”
陆曈沉默。
茉莉清香混合糕饼的糖汁,从竹篮里渐渐散发出一股甜蜜气息,夜里分外诱人。
他看了一眼陆曈:“一盒香饼而已,又不贵重,你怎么那副表情?”
陆曈收回思绪:“都已经子时了,殿帅还四处乱跑,难道不曾听过修养安神的道理。”她提醒,“熬夜会死。”
裴云暎笑了一声,不甚在意道:“死就死吧,人固有一死。”
陆曈:“……”
见她无言,他反而笑起来,语气却严肃了些:“你要去太师府了?”
“是。”
“怎么会去戚家?”裴云暎停顿一下,才继续道:“我以为,你是想借崔岷的手杀了戚玉台。”
有问题的药方,交给剽窃药方的小人,正好一箭双雕。
陆曈垂眸:“无知无觉地死,实在太便宜他了。”
裴云暎眉眼一动:“你进太师府,是为了给他下毒?”
“不,”陆曈道,“我会治好他。”
灯影昏色里,她声音平静。
“疯子得不到惩罚,只有清醒的人才会获罪。至少他死前,应当是清醒着才对。”
裴云暎微微蹙眉。
女子坐在桌前,低眉盯着眼前医箱,黑发白裙似张描摹浅淡的水墨画。
像是随时会烟消云散。
沉默一下,他低声提醒:“戚清并非傻子,昨日起,已让人去苏南查你的底细。”
陆曈抬眸。
“我已让人处理,但就算查不出底细,戚清也已经怀疑到你身上。之前,他已令人查过一回常武县陆家。”
“戚清很敏锐。”
屋中安静一瞬。
陆曈反而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