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好生修养,养好身子以后舅舅再来陪你。”兰翎晖说完便唤了芙蕖进来伺候,三步并作两步往前院去。
兰府大厅内一男子长身玉立,身着墨色狐皮大氅,脸庞被那墨色衬托得格外白皙,下巴泛青,还冒着点点胡渣,看起来几日未眠。
“太子殿下。”兰翎晖进来先是拱手一礼,随后邀他一起坐下。
“孤这几日查到一些事情,跟您有关。”季远舟还了一礼,开门见山道。
“哦?与我有关?本将军常年戍守北疆,刚回京不久,怎会与上京官员有牵扯?太子殿下莫不是在与我说笑?”兰翎晖嘴角轻微勾起,并不认可眼前这天之骄子说的话,只默默地拿起桌几上的白色骨瓷茶壶倒着茶水。
兰翎晖的态度一向傲慢,季远舟对此见怪不怪,反而愈发恭谨有礼。
要知道,眼前这位定国公,和他父皇关系甚好,多年兄弟情谊,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别说是自己这个太子,就算是在父皇面前,他也不必有多恭敬。
别人不知,这位兰将军和他父皇约莫有着三十余年交情,就算是他戍守北疆这八年,二人也常有信件往来,估计在父皇眼中,他这个亲儿子还比不上这位兰将军。
“晚辈此次前来,是探知到户部侍郎江大人以权谋私,联合剑邑地方官,阳奉阴违贪墨此次运往南方镇灾的官银。”季远舟说得不紧不慢,坐在一侧座上观察这将军的表情。
季远舟觉得很有意思,兰翎晖并不像他意料中那样怒发冲冠,反而饶有兴味地笑出声来。
“哦?是吗?证据确凿吗?”兰翎晖听到江明栋贪墨之事立马来了兴致,一双鹰眸锐利地看着季远舟,顺便递了一盏茶给他。
“晚辈知晓您与江府江大人之间的姻亲关系,走此一遭乃是奉了父皇之命探听您的意思,是您亲自来办,还是秉公处理?”季远舟不卑不亢,顺手接过那杯碧螺春。
他也知晓,父皇让他亲自过来,也是为了让自己多亲近亲近这位他可以称为叔父的定国将军。
即便现如今海晏河清盛世清明,但保不齐有人祸兵乱之时,无论何时,这位肱骨之臣都值得他信任。
“我兰家与江家已不是姻亲关系了。”兰翎晖淡淡道,仿佛说出口的并不是什么要紧事。
“我今日去江家给我小妹写了和离书,也让江家开祠堂请族谱除了名,还未来得及进宫向陛下言明。”
季远舟听见这话还以为自己耳朵坏了,正巧茶水刚进喉咙,他立马被呛得咳住出声:“咳咳。”
“江大人的事情还请太子殿下秉公办理,不必顾忌我。”兰翎晖言简意赅。
言外之意,以后他什么事情都不用顾忌兰家。
“叔父的意思晚辈知晓,父皇那里——”季远舟略有些迟疑,今日他来告知案情为假,请这位将军进宫叙旧才为真。
毕竟他那个父皇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兄弟回京来,还没待多久,他这兄弟就火烧眉毛急匆匆地出了宫。
兰翎晖唇角轻微勾起,心下了然,语调轻快:“我明日就进宫,今日实是有事脱不开身。”说完还故作愧疚地笑了笑。
季远舟心下了然,今日他怕是请不动这位定国将军了。
于是直接言明,站起来拱手又是一礼:“多谢叔父,您的意思我会向父皇告知,那晚辈先告辞。”颔了颔首,转身离开。
季远舟刚走不久,江晚雪从廊下走出来。
“小姐,你不是要找将军吗?怎么还站在这里?”芙蕖又帮她掖了掖身上的白狐裘披风。
“太子殿下来了,我得避嫌。”江晚雪以手掩唇,尽量不咳出声。
她已有十八岁,早到了议亲的年纪,还是要少见外男,尤其是像太子殿下这样有尊贵身份的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