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这件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在抓猪的时刻,尽管已经被圈养了半个冬天,在面对生命危险的时候猪还是用尽毕生的力气挣扎。
嚎叫声响彻了半个屯子,村里人无论是在院子里的还是在道上的都忍不住往朱家的方向看。
杀年猪……不是件什么稀奇的事儿,就算是杀野猪也不是很稀奇,一年到头总有几家过得好得人家杀猪。
朱逸群家养了那么多头猪杀一头过年也是正常的事儿——个屁啊。
粮食难得,肉食难得,就算是养了只猪也是拿一半的草一半的豆渣喂着,也就是今年有人学着朱逸群喂苞米,全屯子养猪的人家算上马占山家才六家。
猪养肥了,在正式入冬之前都卖了,谁家也没想着留年猪的事儿,没办法,穷闹的。
朱逸群家杀猪,算是村里头一份!
一个没有老人扶持,当了五年兵回来的残疾人,竟然把日子过成这样儿,哪家的老人看见,不指着自己家不争气的儿子骂啊。
你看人家大林子,没爹没妈的,房是自己盖的,媳妇儿是自己娶的,地是自己种的,人家把小日子成啥样了?再瞅瞅你!
爹妈给盖房娶媳妇儿,结果你连年吃年用都难,一年到头的啥也攒不下!也就是比木头桩子多口气儿!废物点心!
这回他杀猪,更是狠狠地占据了所有人的目光。
朱家几兄弟和马占山一家子、马占海一家子都是受邀过来的,女人们帮着在厨房捞酸菜切酸菜,男人们在院子里帮着杀猪。
靠山屯人有狩猎的传统,杀家猪对于这些人都不算是一个事儿。
吴瞎子帮着验了痘(过去杀猪第一步就是验痘,看看猪有没有被猪绦虫感染),所有人看都是好猪,朱逸群亲自操刀开杀。
一刀下去之后,拿着桶接着血,朱逸群先放里面一些盐,然后不停地拿筷子搅拌不让血凝固,接好的猪血放到屋里先不动,开始给猪秃噜毛。
把猪收拾利索了,几个人把猪放到案板上,吴瞎子手脚利落地把猪分“瓣”儿。
按照之前的约定分成四角儿之后,除了留下的一角儿,剩下的三角儿泡秤,泡完了秤他跟朱逸群进了下屋棚子,两人讲价。
因为都是熟人,吴瞎子给得也是实在价,双方很快成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等会儿卖完了肉过来吃饭呗!”朱逸群帮着他把猪肉放上了三轮车。
“不了,杀猪菜我都吃腻歪了。”吴瞎子甩了甩头,把眼镜儿戴上上了车。
他所谓的瞎是近视,彼时尤其是农村,近视的人太少了,尽管吴瞎子近视的度数不深,只是看东西需要眯着眼睛,平时不怎么戴眼镜儿,已经被称为“瞎子”了。
骑车的时候戴眼镜儿是为了看清楚路和“帅”。
别看只是倒骑驴,在当时已经是相当“豪横”了。
送走了吴瞎子,朱逸群开始继续收拾猪,先把四蹄、猪头一旁冻上,再把前肘子卸了放在一旁,剔出猪油、排骨、颈骨,按照部位切成适合炖的小块儿,放在盖帘子上冻上。
切两块肥肉相间的肉,切成各一斤左右的大块儿,交给大丽。
料都是之前就备好的,大丽就能处理,放上葱姜蒜和包在纱布里的料包,加水!开煮!!
煮时间越长越好的,只要看着火不灭就行。
外面太冷了,朱逸群已经把战场挪到了屋里,先把给各家的肉分出来,他刀下有准儿,就算是上秤相差也不过是一二两。
“大林子,要肥的啊!肥的!”大娘在旁边念叨着。
“大娘,今个儿你要瘦肉都没有!都是肥肉!”朱逸群乐呵地说道。
“你别说,杀了这么多年猪,这猪最肥!”朱有财叼着烟卷乐呵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