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很感激右相,却不知竟还有这番渊源。这大概就是大恩不言谢,却用实际行动来表达的最好示例了吧!
她笑了开,“右相大人已经帮过我的忙,咱们这个恩算是还过了。”
“那不一样。”林东家摆手,“姐夫是姐夫,我是我。姐夫不管怎么还,我做为儿子,这个头肯定是要来磕的。”他话说得坚定,但也不磨叽,该谢的恩谢过,该磕的头磕头,这事儿在心里也就算揭过去了,很快就把话题转了回来。“四小姐今日能登我的门,也是我这铺子的荣幸,听闻四小姐想要打首饰送给太后娘娘,我把家里最好的匠人带过来了,四小姐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您放心,他的手艺不比宫中的匠人差。”
这话一出江婉婷就笑了,“林东家,你手里有这么好的匠人,以前怎么不往阁里送啊?”
林东家笑笑,“因为他多年前受过伤,早就不打首饰了。如今就住在我们家里,算是客卿先生,平日里就与我说说话下下棋。今儿这不是……赶上了么。”
确实是赶上了!夜温言看向那匠人,那是个老头儿,看起来得有五十多了。人很瘦,皮肤上褶皱很多,头发也全白,就连背都是佝偻着的。
由于这片大陆上人类的寿元被禁锢,所以人在越接近六十岁的时候,身体的变化就会越快。或许五十五岁还不觉得怎样,但是一过了五十五,人就会加快衰老,一般到了五十八九,就跟七十八十的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看这匠人的模样,寿元最多不足两年,夜温言心底泛起悲意。
她那么想要找到寿元被禁锢的线索,可却始终没有头绪。不是她不找,而是她不知从何处下手去找。是在京里找,还是到外省找,又或者干脆到其它国家去找?所有的疑问都没有解答,这事儿师离渊想了四百余年都没想明白,她又如何能在才来几个月的工夫就有突破?
许是看出夜温言眼中悲意,那老头儿主动开了口,用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同她说:“四小姐不必为我之寿元感到凄凉,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看开就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左手伸了出来,人们这才发现,这人的左手竟断了三指,只剩下拇指和食指还在了。
江婉婷一下就想起来他是谁:“应巧匠对不对?”她问那人,“你是宫中巧匠应鹏,去年前在锤金时断了三指,这才从宫里出来的。”她一边想一边说,“事情我也是听说的,理不太清楚,好像说你锤金是为了给当时的皇后娘娘打一枚珠花,结果手坏了,珠花也没打成。据说那珠花到现在都没成,皇后都熬成了太后,也没人能把那珠花给打出来。”
老头听着这话干笑了两声,“惭愧,正是老朽。”说完又看向夜温言,“如今老朽虽断了三指,但也不是全废了手艺。四小姐要是信得着我,我愿意为四小姐试上一试。”他说完,又盯着夜温言的耳朵一会儿,再道,“四小姐的耳坠子……老朽倒是见过。”
夜温言没搭耳坠子的茬儿,只是道:“先生手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就是我想打制的东西比较特殊,咱们还需仔细再聊。”她拍拍江婉婷跟池飞飞,“我晌午没吃饭,这会儿饿得紧,晚上肯定是要好好吃一顿了。你们两个要是不急,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等我跟应老先生聊完,晚上咱们到百品香去吃好吃的。若你们家中有事便先回去,咱们改天再约。”
二人表示家中无事,今儿一定要把她这顿饭给坑到手。
夜温言便起了身,跟林东家说:“东家,借你们三层的小室用一用。”
首饰阁三层是有好几间小室的,专门准备给来三层挑选首饰的贵人们。来的人多便可以一家占一间小室,互相之间不被打扰。
今日因为夜温言上了三层,又放出话是给太后娘娘挑东西,自然也没人敢再上来找晦气,就连原本已经在三层的人也都知趣地退了开。所以小室这会儿没有人用,正好由着她挑了最里面一间。
跟着一起进去的人只有应巧匠,就连坠儿都被留在了门外。
夜温言先坐下来,再示意巧匠坐在自己对面,这才仔细端详这位老先生。
半晌,她再主动开口,竟是问了句:“我这耳坠子,先生从哪里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