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轻扯萧书白的袖子,俯在她耳边小声说:“先按了,见到三小姐再说。”
萧书白深吸一口气,终于在那几张纸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权青隐笑了,“限你三日,将一百万两银子送到本王府上,如果不送,那就别怪本王找上门去要,到时候你难不难堪的,就怨不着本王了。”说罢,又吩咐管事太监,“去把夜三小姐带过来,二夫人这不是答应给银子了么,那就给夜三小姐换身干净衣裳。”
眼看着那太监领命而去,萧书白脑子也不怎么转的,居然问了句:“你让他去给红妆换衣裳?他可是个男的!”
这话把锦绣都给惊着了,赶紧又拽她,“夫人,那位是公公。”
萧书白脸色变了变,没再说什么。却听到权青隐在上首干笑几声,“宫里的主子娘娘都由公公侍候着,怎么,你家女儿比宫里人还尊贵?”
萧书白没搭话,不停地给自己进行心理建设,就怕一会儿会看到一个全身血淋淋,被打得不成人样的夜红妆。她在告诫自己不要激动,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跟这位六殿下当面起冲突,否则一个不小心,她们娘俩都活不了。
终于,夜红妆来了,并没有萧书白想得那样凄惨,更没有全身血淋淋的。她还能好好走路,脸上也没见伤。就是脖子上有一道勒痕,还有手指印,像是被人又勒又掐,十分用力。
萧书白扑着就往夜红妆那边去,却被夜红妆躲开了,萧书白不解,却见夜红妆微微摇头。
她身上全是伤,一碰就疼,萧书白这要是扑上来还不得把她给疼死。
她伸出手,主动去拉了萧书白一下,然后小声道:“母亲终于来救我了。”
萧书白再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权青隐很不耐烦,冲着她们挥挥手,“行了,赶紧走吧,别搁本王这里碍眼。”
夜红妆这一听这话如蒙大赦,拉着萧书白就要走。萧书白却懵了,站着没动,还问了句:“往哪走?红妆你要上哪去?”
夜红妆急了,“母亲不是来接我的吗?咱们当然是回家啊!”
“回什么家?”萧书白不干,“你是肃王妃,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回哪去?”
管事太监再次提醒道:“夜二夫人慎言,这里没有什么肃王妃,我家王爷至今未娶。”
“你们……”
“母亲,回家再说。”夜红妆又去拉萧书白,同时也把自己的袖子往上拽了拽,露出一截儿已经被打到溃烂的皮肤,“母亲再不把我接回去,我就要没命了。”
萧书白见状大惊,再不敢跟肃王府的人理论,拉着夜红妆匆匆就往外走。
管事太监再次提醒:“把鸡蛋拿回去,肃王府可不稀罕你们这些东西。”
锦绣赶紧把鸡蛋篮子提在手上,跟着两位主子就跑。一直到上了马车,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夜红妆也终于痛哭失声,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这些日子在肃王府受到的毒打。
该走的人走了,肃王府又清静下来。
权青隐离开前堂,慢慢往后院儿走,管事太监跟了一段就没再跟了。
夜红妆住的院子如今已经空了下来,没有主子住,下人自也不必再守在这边。他就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闻着屋里屋外淡淡弥散着的血腥味,突然就觉得这段日子过得实在荒唐。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嗜血好杀之人,也从来没有试过去毒打一名女子。
可每当他面对夜红妆,就总能想到当初夜温言嫁到肃王府时有多么绝望,只要一想到那姑娘绝望到扎了自己一刀,他的心脏就跟着一起疼,疼到若不拿夜红妆出气,他就会死过去。
那天他出过城的,在得到这边的消息之后就出了城,找遍了整个京郊茫茫雪地,都没找着夜温言的影子。他当时恐惧到了极点,他怕肃王府的人把夜温言扔到山里去喂野兽,还怕肃王府的人残忍到把人大卸八块。总之,各种各样恐怖的结果都在他脑子里不停地涌现,让他根本没有办法理智思考,一心只想冲回肃王府去给夜温言报仇。
可惜还不等回城,父亲权计的人就把他给找到了,十几名高手强行将他带回当时住的宅子里,直接上了十几把锁把他锁在房内,一步也不让他再出来。
他记得当时的自己就像个野兽一样在屋里嘶吼,砸了一屋子里的东西,用尽威胁,等到的却是一个皇上驾崩,七皇子继皇帝位的结果。
那天父亲气疯了,回来之后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说他是个没用的东西,就因为他惦记着夜温言,让夜温言一心想嫁给六殿下,才惹出这样的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