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还没听明白,只管抱着头挨打,打着打着就懂了。
原来夜温言没死,非但没死,还回城报仇,一刀割了权青禄的命脉,断了那人继位之路。
他一下就笑出了声儿,不为别的,就为夜温言没死。
只要那姑娘没死,他就有活下去的勇气。只要人没死,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其实见面也没等多久,大年宫宴就见到了。可当时他要装成自己是权青禄,不能与她好好说话。而夜温言也一心以为他是权青禄,言语极尽刻薄。
那一次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不是夜温言,虽然顶着夜温言的壳子,实际却是另外的人。
因为实在太陌生了,神态动作全都陌生,陌生到他的心阵阵绞痛,苦不堪言。
肃王府又开始整修了,因为夜里起火,烧坏了许多屋子。好在烧的多半是柴房和下人房,最多就是几处偏院儿,他住的地方还是好的。
但夜红妆这院子……权青隐又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半晌,伸手入袖,从袖袋里摸出一只火什子来。
这院子沾染上夜红妆的气息,他闻着就恶心。人他已经打够了,留一口气送回一品将军府,或许还能让温言再收拾几天。但愿温言能理解他这一番所为,并且接受他的美意。而他也有新的任务,毕竟还有另外一个仇人等着呢!
曾经迫害过他们的人,一个都不能有好结果!
火什子向前扔去,不多时,夜红妆住过的院子起了大火。
所有赶来救火的人都被权青隐给拦住了,人们就看着火越烧越旺,终于把整个院子全部吞没,一砖一瓦都烧成了灰。
管事太监看着这一幕,再看看身边站着的权青隐,叹息着摇头。
这位哥儿从小就由他侍候着,每次王爷过来打人,过后都是由他来擦洗伤口。
哥儿身上有多少伤他比谁都清楚,哥儿心里对命运的安排有多不乐意,他也比谁都清楚。
可是又能有什么用呢?他们谁都没有办法抗争,摄政王的势力日益壮大,到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够逃出他的手掌心了。
这座肃王府看似由哥儿说了算,但实际上,里里外外全部都是摄政王的暗卫,任何消息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走露出去,传到摄政王的耳朵里。
他们哥儿太苦了,偏偏这苦还是从一出生就开始的,是娘胎里带来的,躲不了,逃不掉。
“哥儿,咱回吧!让下人把灰扫一扫,回头这处地方就空着,什么都不盖了。”他劝着权青隐,同时也压低了声音说,“别太动怒,王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权青隐握了握拳,心里头又是一阵绝望涌上来。他就想啊,如果夜温言腊月初二那天就死了,那么在他给她报了仇之后,也一定会义无反顾地随她而去。
到时候他带着权青禄和夜红妆的命下去找她,再把一切都告诉她,他们也算是死在一起。
可如今夜温言没死,他报仇还是要报仇,却再没有了去死的勇气。
就算说他们已经两清了,他也想看着那小姑娘好好过日子,想看看那小姑娘最终会选择什么人共度一生。如果将来生了孩子,他一定会豁出脸面去求个干爹当当,把自己最好的、所有的都给那孩子。
这样一想,活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能不能等到那一天,还得看那父亲能忍到何时。
他从娘胎里就带了原罪,这条命,早晚是要还给北齐皇族的。
夜府门前,萧书白的马车停了下来。夜红妆掀开车窗帘子看着熟悉的家门,阵阵激动。
“我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我以为我一定会死在那肃王府。没想到还能有今天,母亲真是救我于水火。”她回头看向萧书白,“若早知这么快就能出火坑,我说什么也不会去求夜飞舟。低声下气不说,还白白赔上一间最好的铺子。我手里的东西已经没多少了,那铺子是最值钱的一个,现在却落到夜飞舟手里,想想真是舍不得。”
萧书白听着她说这话,又想到自己答应赔给肃王府的那一百万两银子,人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夜红妆还不知道那一百万两银子的事,只以为萧书白也是心疼那个铺子了,于是就劝她:“咱们也不必心疼,反正从小到大夜飞舟都听父亲和母亲的话,我给出去的东西,只要母亲开口跟他要,他就一定会给,咱们一定能把那铺子给拿回来的。”
萧书白没吱声,倒是锦绣说了一句:“三小姐,如今的一品将军府,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