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即便裴晏舟心底有无数低沉的情绪,再一开口时,依旧是只有对宋锦茵才有的温和低柔。
他轻声安抚,声音里有微不可察的干涩。
既怕她瞧见自己的伤口会有厌恶,又怕他的心思被人瞧见。
这便是情怯。
“只是没太注意,伤口不碍事。”
男人说话间带的笑还有些勉强。
宋锦茵看着他往里头行去的背影,拿过外衫披上时,竟莫名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突然就模糊了眼,想起了自己满是伤疤的手。
当真是掉了个个。
如今的裴晏舟,竟是一点点地在受着她受过的一切。
只是如今她已经慢慢地走了出来,而眼前的男人,却像是刚踏进这样的深渊。
“世子可换了药?”
见其穿上外衫,而旁边的木大夫还是一脸急切,宋锦茵便知这人有多固执,回过神开口。
她叹了口气,压下心底适才的羞怯,上前接过木大夫手中的药,在男人身边停下。
“我来替世子上药吧。”
裴晏舟身子一僵,迟迟没有回头瞧她,只察觉到她的手碰上自己的衣袍,而后停在衣袖处,轻轻攥住。
明明隔了一层,她的指尖也如同燃烧的烛火,带着灼热,让他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又猛地跳了起来。
“世子不愿意吗?若是不愿,我便将东西交还给木大夫,先出去了。”
“别走。”
被攥住的袖口一点点松开,裴晏舟心里一慌,终是败下阵来。
旁人哪敢去瞧男人此刻低头的模样,都不声不响地退了下去。
宋锦茵这才仔细看向他的伤口。
伤口处还有刚浸出不久的血迹,旁侧的暗色像是好了一些,但瞧着依旧有些骇人,而除了肩膀和胳膊,他胸口亦是有伤。
仔细瞧着,不免就让人蹙起了眉。
仓凛的伤口不及他的多,可却一直半睡半醒,饶是有了好转,也依旧透着昏沉。
但这人,竟硬生生地扛了下来,还不顾自己的身子,强撑着心思去管其他事。
思及此处,宋锦茵下手时不免就重了一些,逼得男人眉心下意识拧了拧。
“茵茵可是在生气?”
“不敢生气。”
裴晏舟不愿她这般说话,也不喜她一直蹙眉,抬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动作。
“为何生气,是他们强留了你在客栈,还是还是因着我的伤势?”
最后的话裴晏舟说得有些犹豫,但他仍旧看向了那双眼,不舍得挪开视线。
“无人强留我。”
外间桌上的药还冒着热气。
宋锦茵突然想起那药,蹙眉道:“若是有,我也不可能来给你送药,只是我不喜欢住在客栈,你若一直不好,我当真要回小院了。”
这便是暂时不会离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