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说得对。”江在水低头盯着茶盏中鲜亮的茶汤,咬了咬唇,“……是我们四大门派先破了例,造成的局面,理应由我们四大门派来收拾干净。”
「江在水。」祝江临警告般的同她传音,「你只是跃玄观出门历练的小弟子,这种事情轮不到你管,渡城的经历你忘干净了?」
江在水手放在桌下,从储物指环中摸出心念石,「我没忘。」
茶室内又是一片安静,江在水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单纯在走神。
最后她从茶盏上移开视线,给祝江临飞快地传了个音:「但现在我师父在雍都,不会有问题的。」
然后她道:“我不能审判一个素昧平生之人,但我可以保证,如果路云霁的确操纵了谢府灭门一事,我会负责把他押回白鹿门。白鹿门若存心包庇……我会亲手杀了他。”
祝江临简直想照她脑袋呼一巴掌。
风袭玉那满脑子废话的弱智凤凰,早跟他说了人心险恶,他偏不信,连个基础教育都没有就敢放只雏鸟入世;跃玄观更是不知怎么教的孩子,修为米粒儿大一点,正义感不知怎么那么泛滥,胆子比天高!
还“亲手杀了他”,江大小姐长这么大,亲手杀过鸡吗!
江在水狠话放出去,心里其实也没底——尘祸都过去千年了,如今这个和平时代,连只鬼物都看不见,除了路云霁这种天生变态的,修真界都是些没见过血的嫩娃娃,更不用说她这养在江上仙岛的大小姐了。
但她必须应下这个要求,她有种直觉,容寻双昏迷前的那些话很重要,错过了这一回,后面便再难看清了。
“江大小姐记住这话,莫要反悔就好。”容承镛舒了一口气道。
江在水等了两息,见他没有下文,不禁疑惑道:“你不需要我立字据吗?”
容承镛摇头,“那都是留给别人的把柄,我相信大小姐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现在,我们来聊聊五皇妹留下的话吧。”
他似乎真的只是想要个承诺,甚至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江在水心中压力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沉重,但也只好竖起耳朵听。
“这件事,可能要从三百年前,摘星楼的建立说起……”
离开锦佑茶楼,江在水脚下还有点飘忽。
她本以为容寻双只是昏迷前,强撑着拉住容承镛交代了两句,谁想到这小公主根本是离了摘星楼回宫就立刻找到她四皇兄招了个干净。
更离谱的是,容承镛那么个看起来就城府深沉的人,居然也就毫无保留从头到尾地把事情倒给了她。
“不是,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祝江临!你判断一下,他说得都是真的吗?”江在水被轰炸地忘了谈判前自己那番“阳奉阴违”,伸长手臂拉住祝江临的衣角,恍惚问道。
“不知道。”祝江临语气冷硬地回答她。
江在水总算回过神来,不解地看向他:“你又怎么……”
她在祝江临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讪讪住嘴,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拿什么换来的情报。
“有得必有失嘛龙神大人,总有些事情没办法用武力值解决啊,他说了那么多,我们又不亏。”她讨好地冲他甜笑,“再说了,是我给出了承诺换来咱们内部共享的信息,你生气个什么劲?”
江在水越说越觉得自己没错,她牺牲那么大换来的珍贵情报,祝江临这老龙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摆脸色?
就因为她没听他劝告吗?
大小姐理直气壮地就要继续犟嘴,刚张开嘴,就被祝江临脸上“你还敢说?!”的表情堵了回来。
她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屈服,丧气道:“我错了好了吧,你到底生气什么啊……”
祝江临一股无名火在心头乱窜,又被硬生生压下去,心中默念三遍清心诀才沉住气,自己也纳闷——
在他恢复的记忆里,自己只是被风袭玉的经念得不胜其扰,这才在偶尔见面时对黄毛小鸟照顾一二,顶多是把她划在了自己的圈子里,怎么会因为她这么控制不住情绪?
难道是尘祸那两百年并肩作战,真把她当自家妹妹了?
街上人来人往,他们这么站着,总有人不停回头好奇探看。
祝江临叹了口气,把小姑娘往一旁的小巷子拽了拽,伸手摘下了她几只发钗,避开发丝的动作熟练得自己都讶了一下。
随后,这手欠的龙在大小姐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揉乱了人家一脑袋发丝,舒畅地呼出一口气。
他心情好了,江在水心情就不好,“你干嘛老是弄乱我头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