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猛截断他话头:“不对,阮姑娘分三分之一,我们其余人就分剩下的三分之二,咱们盐帮能分……嗯、呃……”
俩人谁也算不对,先快打起来了。
“我可以让利,没问题。”李俊提高声音,打断两兄弟的噪音,“但你别忘了,我这里还有穆家庄、张家兄弟,还有那个牢城送信的戴宗,都等着在宋江身上分一杯羹。他们可都是狠角色,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言外之意,你要动他们的蛋糕,望你三思。
阮晓露可不认识这些“狠角色”都是谁。李俊一个就够官府头疼,再来两拨同等厉害的,揭阳地方官还活不活了。
她指出:“给梁山的那封信可是你牵头,你说话没分量?”
李俊怒道:“我都说了,是他们故意把我写在第一个的!”
阮晓露笑而不语。这话也就晁盖信。
她还待要说什么,屋后的渔歌忽然降了半个调,一声唿哨,有人急走近,按着门,低声说了句什么。
童威笑道:“老大!没遮拦穆弘和船火儿张横来找你了!正好阮姑娘也在,咱们一块儿商量下到底……”
“嘘,”李俊却微微沉下脸,打手势让童威住嘴,“他们来做什么?为何不曾告知我?”
“我们自来找李大哥饮酒,兴头上来,难道还要提前排队不成?——唔!好香,是李大哥手艺!正好没吃饭,给我们留几碗!”
几个粗豪的声音由远及进,沙滩上传来泊船上岸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听这亲亲热热的口气,是揭阳三霸里的另外两霸,不拿自己当外人,蹭饭来了。
李俊飞快瞥了一眼身边的姑娘,脸色有一瞬间门的迟疑。
阮晓露从他那眼神里看明白了。什么揭阳三霸,还不是塑料兄弟,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盘。
就她刚才好心提供的那点儿情报,李俊并不想跟他们共享。
但草房门已经推开,现在让她躲起来已来不及了。李俊不动声色,收起方才两个人吃面的空碗,摞在一起,轻轻放到灶台后面。
进来两个大汉。其中一个面如银盆,裹着一身绫罗绸缎,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自己有钱;却又单露两条大花臂,表明自己是个混社会的土豪。
另一个穿得破破烂烂,黄发红眼,一身横肉,凛然生威,像是个河神庙里褪色的泥胎。
揭阳三霸聚首江边,混江龙反倒是其中最像人的。
穆弘和张横正待拱手打招呼,忽然不约而同,看到草房里有个没见过的姑娘。
“咦,这位是……”
在那一瞬间门,阮晓露决定,给帮主大哥卖个人情。
不等李俊开口,她先扯住他衣摆,凄凄惨惨大呼小叫:“……我那盐已被官府没收了,如今实在是还不出钱,还请帮主高抬贵手,我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快饿死了……”
李俊吓一小跳,躲开几步。这姑娘咋让茶娘子附体了?
穆弘和张横倒是听说过,前几日,通判黄文炳抓了个街上卖私盐的妇人,逼着人家吐露了李俊的藏身所在。不过后来李俊杀光了官兵,成功脱身,那妇人大概也跑了。
李俊忍住一个笑,板起脸。
“你赊我的盐去卖,一个子儿都没还来,还有脸来诉苦?我的货是大风刮来的?”
那河神似的张横以为她真是那茶娘子,哑着嗓子劝慰:“李大哥息怒,这位阿姐也是苦命人,能过来给你赔个不是,也算有良心。”
那满身绫罗绸缎的穆弘也充好人:“她欠你多少款子,兄弟替她还了罢。休要为一个妇人着恼。”
李俊一笑,就坡下驴,冲阮晓露道:“罢了罢了,我也不缺你这几文吃饭钱。你快走吧!以后再吃捉了,没人救你!”
阮晓露朝揭阳三霸分别万福,麻溜走人,朝外头把门的童威童猛做个“嘘”的手势,溜到草房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