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里头李俊还在抱怨:“赶十次盐,八次回不得本。我这买卖一年不如一年,明年我就金盆洗手,浔阳江里打渔快活去。”
另外两人连忙说不可不可,李大哥英明神武,智勇双全,是咱们揭阳镇的一张靓丽名片,千万别退出江湖,我们还要跟你混呢,云云。
三人稀里呼噜吃着揭阳特色板刀面,干一杯酒,商业互吹了好一阵。
阮晓露倚在屋后,凝神静听。童猛还给她捎来一碗茶。
只听张横哑声说:“李大哥,兄弟们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这才不打招呼,火速来访——你道怎样?梁山好像派人来了!眼下就住在江州!”
李俊表示十分惊讶:“怎么会?”
“千真万确!我兄弟张顺手下的卖鱼牙子瞧见的!”
李俊:“他们大老远的,来做什么?何时来的?来了几个?如今人在哪?”
他问得诚心诚意,语调略带恼怒,好像被这个消息搞得措手不及。
穆弘告诉他:“肯定是来抢在咱们前头,救那个宋江的!你说这事闹的,我当初说不要写信,先斩后奏,你们都不听……哎,真香真香,加个蛋更好啦。”
“今年还亏着,要吃荤下次自己带。”李俊道,“穆兄这么想却是差了。他们大寨最要面子,若是先斩后奏,肯跟咱们坐下来好好谈?”
张横附和:“先礼后兵,咱们也算尽了江湖礼数。不过他们来得恁快,也是奇怪。我还以为那帮山东人做事之前都要先开十个八个会呢。”
穆弘冷笑:“有钱能使鬼推磨。”
阮晓露轻轻抿一口茶,暗自冷笑。还“有钱能使鬼推磨”,也不想想那推得最起劲的小鬼,到底是谁。
看来揭阳另外两霸也先后发现了山东帮的行踪。不过晁盖等人本来也没打算隐匿行迹。一排一米八一米九的山东大汉,雄赳赳气昂昂走在长江边,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
只听里头三人骂了一阵梁山,张横道:“本来呢,按照李大哥的安排,咱们是打算等一两个月之后,趁着那夏季暴雨,掘了那江州牢城的墙,来一个水淹七军,趁乱把宋江抢出来。如今事态有变,梁山派人来了。虽然不知他们何时动手,但肯定会速战速决……”
穆弘表示焦急:“李大哥,咱们怎么办?”
阮晓露在外面听着,倒是恍然大悟:原来揭阳三霸的救人计划是等待雨季,“水漫牢城”,暴力劫人。所以他们并没有急于动手,也没有费心打听宋江的放风规律。
反倒让山东帮抢了先机。
李俊沉吟半晌,反问:“兄弟们说,该怎么办?”
张横一拍大腿,阴狠狠说道:“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兄弟拾起老本行,就今晚,让他们静悄悄的……嘿嘿……”
后半句话张横没说,做了个手势。
一时屋内寂静。只有阮晓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船火儿张横是吧?够狠,我记住了!
其余两人显然也觉得此计略毒。李俊道:“万一走漏风声,日后咱们没有好日子过,也别想借着宋江去梁山讨赏金。”
穆弘道:“那就这样,给他们几个下马威,谁让他们胡乱闯咱们地盘!这么着,像对付宋江一样,先诱进李立的黑店,脱光麻翻,吊上一夜,我们再派庄客追个十里,让他们成丧家之犬,再赶到江里张大哥船上,请他们吃个板刀面馄饨……哼哼,我们做恶人,给他们九九八十一难,然后再由李大哥出面做好人,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们性命——如此一来,包管他们服服帖帖,咱们说一,他们不敢说二……”
穆弘越说越得意,好像已经将一帮山东大汉玩弄股掌之中。
阮晓露感叹:“这位更狠。”
难怪宋公明号称山东及时雨,江湖小刘备,走到哪儿都被人顶礼膜拜,唯独到了江州,揭阳三霸敢把他当掌中之物换奖金——想必这些招数,都已经在宋江身上使过一遍了。把个黑三郎整得风声鹤唳,走到哪儿都得带着一群官兵给自己壮胆。
穆弘说完他的宏图大略,请示:“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