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傻子,咱们此行可不是来玩的,是要好好过日子的。”
“可是南方也能过日子啊,咱们可以去绣坊,可以去画院,公主总是更适应南边气候。”
“若你是陛下,发现我不在宫中了,会去哪儿寻我?”她浅笑着看拂云。
“江……江南罢。”拂云挠了挠头道。
“对。”她颔首,“正因人人觉得我应会去江南,我才要反其道而行之。咱们到了北境,安顿下来,再寻个兵器行营生便是。”
其实原因她没全然道出。
她欲往北境,一是因为不愿被季珣寻到,二则是因她知晓北燕日后必有战事。
她自无名处学了不少机关暗器的造法,不能白白浪费了。
若是思虞姐姐执意要嫁往北燕,早晚会发觉周辞的利用,她帮衬思虞的同时,也能借思虞之便复仇。
“好!”拂云轻快应下,唇边挂起一双浅浅梨涡,“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反正奴婢只同公主在一处。”
“对了,以后在外面,可要改一改口,莫要再唤我公主。若你不介意……便唤我阿姐吧。至于名字嘛,你就随我姓叶,如何?”
“真,真的可以吗?奴婢今后可以唤您阿姐?”拂云眼中含着些小小雀跃。
“自然可以。”持盈倾身去轻轻抱了抱她,“以后你我相依为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啦。”
微风吹起了车帘一角,吹散了些暑热之气,马车刚好路过那条她已走了数次的长街。
拂云忽想起了什么,问道:“公主,那个地方……您不去作别吗?”
她想起王时与鲁伯,眸色微黯了黯。
“不去了。”
那夜一事,她已看得很清楚。
王时此人,并非不知她待他有些微不同,可他偏偏狡猾得很,既不与她割席,又不与她坦诚,拿捏着她那几分游移的心念,却仍听命于季珣,以教她袖箭为名,将她骗出宫去,好让季珣再无后顾之忧。
在他的世界里,她那些不能示与人前的心思,不过是他循规蹈矩的生活中一抹调剂之色。
他会义无反顾地救她,也会毫无保留地授她,却不能奋不顾身地爱她。
如此,再见面的话,岂非徒添悲伤?
还是不见了罢。
季珣醒来的时候,已不知过了多少日。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养心殿床榻的帷帐,心中忽然一慌。
她生产时望着的,也是同一片纱缎,那时她是否会觉得身旁无人,颇为凄凉呢?
那日他取血过多,他昏迷了数日,全凭方归云吊着药将他救了回来,故而他从头到尾都没顾得上去瞧她。
他还不曾见过他们的孩子。
他突然很想去抱一抱她。
说做就做,他撑起身子,翻下床来。
宋池听见了其间响动,忙推门入内,见他坐在床前,险些喜极而泣。
“陛下,您终于醒了,您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传膳?”
“她呢?她如何了?”他哑声道。
陛下素来把娘娘看得极重,故而宋池也并不意外。
“娘娘应还在清凉殿呢。自上次太后娘娘为难之后,便再也不曾相扰。”
“母后趁朕昏迷的时候,曾为难过她?”
他不自觉凝起眉心。
“是啊……那日宫人来请您,我只按着您的吩咐打发了。听说是有人告娘娘与贺大人私通,小殿下血脉不正一事。”
“不过还好,有惊无险,最后太后娘娘处置了那个婢子,放娘娘回清凉殿了。”宋池回忆着几日前的细节,“哦,不过后来,娘娘说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亲自照看小殿下,便托付给了太皇太后。”
“皇祖母?”他阖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微微叹了口气,“也好,你为朕更衣,朕去瞧一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