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对方撑了把伞,耳畔萦绕着雨打青砖之音,雨珠自男子的伞面如水帘般落下,清瘦文雅的身形为她暂时遮蔽了些风雨。
她莫名觉得这身形有些眼熟,仿佛已经认识了一生。
倒是身后拂云率先出了声:“王,王公子,你怎么会在北燕?”
果真是他么?
持盈心如擂鼓,缓缓抬起头来。
纵然男子的伞面压得极低,可他身形高挑,她只消微微抬眸,两人的目光便撞在了一处。
伞面的阴影遮了他半张脸,刹那之间,她只觉得周围毫无声息,连自己的心跳声也听不见了。
“哦,我受命来北燕办些差事。”
他不疾不徐柳暗花明(四)
见心爱之人雨中落难,他不可能视若无睹。
让宋池来救,更是说不清楚。
于是只好这样来见她,还得编一个合理的借口。
“陛下指派了名医为我医治。”
他虽面不改色,心底却仍有些心虚,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身边人,见她神色淡淡,并没有徒生疑窦。
季珣身旁人才济济,她是知道的。
当初她一门心思想要离开,连身上的蛊毒都抛诸脑后,可静下心来回想,却发现自己已经许久不曾再犯过了。
定是在宫中整日灌下的那堆不知名汤药之故。
连这样日日折磨她的毒蛊都能治好,医好他的双腿,想来也不是没有法子。
季珣素来是待下不吝奖赏之人。
两人并行至那间客栈,持盈特地留心一番大堂之中是否留有方才王公子所说的那给客人避雨用的伞箱。
可她大致扫了一周,却并没看见。
他定是有人随行。
既然有人随行,为何不让那人与他一同来呢?
她望着眼前的清瘦背影,有些捉摸不透他的用意。
莫非同行之人是位姑娘?
怕那姑娘见自己亦是个女子,与他吃醋?
都三年了,他总不能仍独身一人罢。
见她的步子慢了下来,刚迈上台阶的王时回过身。
“在想什么?”
她自己乱猜也无用,索性干脆一扬手中的油纸伞道:“公子,我并没见这儿有什么供客人用的伞箱,你为何不令这把伞的主人与你一同来寻我,而是特命其回避,又同我扯谎?”
她仰着脸看他,呼吸有些颤栗。
一头青丝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与衣衫一起勾勒出姣好的身段。
与她对视的一瞬间,他忽然有些不舍得移开目光。
可他知晓盯着一个姑娘的狼狈之态实不合礼数,垂下眼眸,音色淡淡道:“与我同行之人,大多来自京城和宫中,其中不乏有知晓你样貌的,我若不支开他们,你不怕他们把你的行迹告知陛下吗?”
她倏然一怔,心尖随之一颤。
她方才想了那样多,竟没想过他是在为她着想,一时之间有些羞愧,道:“抱歉,是我小人之心,竟觉得公子别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