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手中的书卷竟滑落在了书案上。
呈供的仍是他初时翻起的那页。
他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方才的旖旎景象一幕幕回旋在他脑海中,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猛地站起身来,乱了呼吸,望向屏风上勾勒出的女子侧影,恍恍惚惚地抬起手,隔着空气描摹着她的脸,忽然久违地生出了想要闯进去,占有她的冲动。
屏风后的水声亦随着书卷的滑落止住了。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丝丝暧昧在其间涌动着,令他头脑发热,心神荡漾。
不可以,季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道。
他从前仗着她的喜欢,肆意妄为,一点点磨去了她待他的好感。
也是因为他的不尊重,才将她从自己身边越推越远,直至彻底失去。
茫茫人海,因缘际会,他不能再伤害她了。
他沉下眸光,转身往门外走去。
听见门自内往外合上的声音,持盈悬着的心微微落了下来。
她似乎期待着什么,又惧怕着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她把自己整个人浸在水里,直到再憋不住气,又骤然破水而出。
她抵着桶壁大口大口呼吸,碎发上的水珠淅淅沥沥地落回水面。
还记得吗,叶持盈?
这就是季珣将你自涵虚池里拦截回宫的滋味。
这就是季珣将你困在阙台不得而出时的窒息之感。
这就是季珣将你独自一人撇下生产时的濒死与无助。
你若再与京中的人扯上关系,早晚还是这个下场。
自由的滋味不好吗?
她仰起脸,瘫软在温水之中,眼角蓦地滑下一行泪来。
与王时重逢时,她刻意遗忘在角落中的记忆慢慢复苏,她想起无名处,想起那场大火,想起城郊的烟花。
可伴随着这些的,有东宫,有悬在门外的锁,有那纸被偷换成坐胎药的方子,还有她生产力竭时的一句“弃母保子。”
他不曾来看她一眼。
若真要弃母保子,她给他便是。
她原以为,她在北境的安逸生活,已经足以让过去的种种不快烟消云散。
可为什么命运如此捉弄,竟让她在北燕遇上京城的故人。
水温渐冷时,她自其中起身,擦干了身上的水,又将一头乌发拧至半干,在自己的衣裳与他的衣裳里犹豫许久,终是拿起那袭干净衣衫。
刚抖落里衣,铺面而来的便是沉水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