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中顿时闪回过她那时被他囚禁时的泪水与怨恨,苦涩与茫然。
罢了,罢了!
他的目光落在持盈身上,压下了方才心中生出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的邪念。
“是,朕明日便回宫。”
他眸色沉沉。
听见这话,她终于抬起下巴朝他望来,目光交错的一刹那,不知是不是错觉,眼前男子的眸底竟染上了几分悲哀。
还未待她看清楚,那分悲哀转瞬即逝,随风飘去,仿若从未出现过。
他的眸底又恢复了从前的矜贵与冷情。
他走了,她便放心了罢。
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回了客栈,持盈与尚隐回了房间,对招来的医师道:“他手上中了毒,据我所知,那毒半日便会毒发,毒药我已经命人去取,明日晨起前,你可否解了?”
那医师知晓自己整日胡侃的病号,居然是当今圣上时,脸色登时由青转白。
“这……姑娘,我尽力一试。”
她微微颔首。
“无论如何,他不能死在我们这儿,否则怕是说不清了,你先去瞧一瞧他的伤罢。”
待打发走了医师,尚隐半调侃半探寻般问道:“持盈,你究竟是怕他死在这儿麻烦,还是怕他当真死了?”
“有什么区别吗?”她眸色淡淡。
“自是有啊……”尚隐单手撑着下巴,冲她弯唇一笑,“麻烦归麻烦,心疼归心疼。”
她凝眉嗔视他一眼:“我心疼?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我为何要心疼?”
他眨眨眼睛,撑桌起身。
“罢了,不逗你了。”尚隐长舒一口气,“持盈啊,你知道人何时才算放下了吗?”
持盈没有说话,只静静地望着他。
“待不吝于提起从前之时,才算真正放下。”
“你若真想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身后传来女子置气的声音。
他轻轻一笑:“我若真想知道,何须你来告诉我?”
“待你真心放下过去,再与我说罢。”
他带着笑意,推开了客房的门。
他本以为那日出现的王时让他如临大敌,可今日闯入山洞时,看见她拿刀刃对着皇帝,皇帝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躲之意,才知晓他从前错了——
若非全然信任,又怎至于此?
她明日,会随他一同走吗?
生意人因利而合,因利而散,他的身旁去留随意,从不曾刻意留下过谁,亦不会干涉她。
可不知怎地,一颗心竟莫名悬了起来。
他知道她与陛下的纠葛不浅,也看得出陛下待她情分不同。
可他不想她走。
不论她将来是否与他在一起,她都不该回到那偌大的金丝笼去,当一只笼中雀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