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各人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把刑凳团团围住,伸长了脖子。
通判站在掌刑人身旁,急得满头是汗:“打不得,打不得呀……您!”
负责掌刑的衙役一头雾水:“大人,究竟是打……还是不打?”
季珣朝通判递去了一个警告的眼风。
论私心,他是高高在上的陛下,定不愿自己无端受这样的折辱,可论他曾经暗自许诺的事情——
他说过,他不会再待她不尊。
他昨日的无赖行径,虽出自无可奈何,却也的的确确罔顾了她的意愿。
所以这顿杖刑,是自惩,更是警醒。
通判无奈地望着刑凳上的男子。
他并没有穿什么华贵衣衫,只是着一袭布衣,纵然遮不住周身气度,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却也添了一丝不屈的文人傲骨。
许是关押这几日寝食难安,眼角眉梢还透着些许憔悴。
他不明白,陛下同榆安镇上的那姑娘究竟有何牵扯,竟能让天子为其受屈?
可也拗不过他。
只好无奈闭眼,冲行刑的衙役抬抬手,示意他动刑。
杖刑下的手段可多得紧,二十杖下,可生,亦可死。
行刑的衙役也是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见通判面带不忍,便知自己该拿捏其间的分寸。
刚一杖下去,却听杖下人道:“重一些。”
他若毫发无损地出去,岂非白惹阿盈怀疑?
衙役诧异地望向季珣,见他微蹙着眉,神情肃穆,不似玩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向通判投去求助的目光。
通判一心琢磨着他此举用意,终于恍然大悟,赶忙跑上前来,附耳道:“今日行刑,不单是为正律法,更是为了让众人有个警醒!这狱中关着的,不都是曾去姑娘府上刺探过的人吗?你知道手上功夫的门道,就打得看起来越吓人越好,但万万不能伤其根本!本官去将牢里众人都唤出来放风,让他们观刑,省得日后放出去了,再去叨扰那姑娘!”
行刑的衙役听通判这般说,忙彻悟道:“是,大人您这么吩咐,我这心里就有底了,请好吧您嘞!”
季珣靠在刑凳上,挨第二棍时,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持盈的面容。
身上衣料因着刑杖落下猛地黏在肌肤之上,又因刑杖挑起时带来的风,与皮肉撕扯开来,随着下一棍,再与血肉黏连在一起,如此循环往复。
他是不怕疼的,只是一贯的骄傲令他觉得有些屈辱。
可持盈面容自他脑子里冒出来的这么一瞬,他原本平静的心忽地惶恐起来。
如今这屈辱是他主动求来的,尚且如此难捱,那么曾经的她呢?
她曾经是被他强夺在身边的。
那个她本以为会是新生的大婚夜里,他就如现下这根刑杖,鞭笞着她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