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微瞪大了眼睛:“大伯父就这样答应了?”
房氏长长的叹息:“不答应还能怎的?你嫜父虽说大力接济你大伯父一家,也让你明晨堂兄读书了,可你大伯母对娘家人百般包庇,甚至不惜拿你嫜父给你大伯父的银钱送给她娘家,如今刘家要他们出女儿,你大伯母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穷也就算了,这世上多是穷人,只要身体康健,勤苦些也不至于会饿死,可偏偏是个快三十的汉子,乐姑娘才十五岁,两人在一起能有什么话说?乐姑娘的姑嫜也都快七十了,四个儿子全住在一个院子里,乐姑娘嫁过去不得伺候他们一大家子啊?”
林星微不由有些神伤,没想到乐姑娘与自己有相同的命运,自己的婚事自己不能做主,全由母亲拨弄。
房氏看出了林星微的心思,轻轻拍着林星微的手,莞尔一笑,“你是不是想到你自己了?”
林星微笑笑,没有说话。
房氏道:“你的婚事虽说也是由你母亲做主,你也不喜欢我儿,但究竟你同乐姑娘不一样。”
“我们魏家同林家没有利益交换,明霁去提亲了,你答应了,就这么简单,我们魏家也不会薄待你。可乐姑娘不一样,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乐姑娘的舅父拿了人家三十升豆子,只凭这个,乐姑娘在夫家就抬不起头来。”
林星微抿着嘴,不知心头再想些什么。
从房氏的院子里出来,林星微的脸色就晦暗不明。
这世上有人为了三十升豆子可以卖掉女儿还人情,也有人因厌弃女儿而嫁去遥远,不管是利益交换或是因讨厌而弃之,都无甚区别。
照松间里,房夫人卸了满身的金银玉器,一身松快地跪在塌上,替坐在床榻边上的丈夫捏着肩。
她身体本就肥硕,如此轻微的运动,没多久都让她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为丈夫做事,再辛苦也乐此不疲。
“好了好了,”魏谨德不忍她辛苦,扭过身体,拉住房夫人的手,不让她再动,“每晚让夫人这么捏两下,我这把老骨头别提多舒服了。”
多少年都这么过来了,年轻时一起买山货起家,两口子什么苦都受尽了。
如今年纪大了,家里也富足了,魏谨德便不忍心让房夫人太辛苦,便商量好一人主外一人主内,倒也和谐。
房夫人娇羞一笑,脑袋靠在魏谨德后背,“老爷不嫌妻丑陋,恩爱不疑,为妻赋闲在家,倒让老爷在外奔波,为妻心疼。”
“丑陋什么丑陋?”魏谨德转过了身,与房夫人面对面,老树皮般的粗手在房夫人的肉嘟嘟的脸上抚摸:
“夫人年轻时貌美如花,房家门庭若市,求亲者络绎不绝,要不是我花了些手段哪能得到这么好看的夫人?”
魏谨德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不免骄傲起来。
房家穷困,但房家老爹是读过几天书的,找女婿别的不看,就看是不是读书的。
魏谨德幼时家穷,读书到一半便不读了,街头贩卖为生。
为了娶到房家女儿,花了些铜钱从一个儒生手中买了几首情诗,死记硬背后向房家求亲,当着房家长辈一字不落地背了出来。
房爹爹喜不自胜,魏谨德长得浓眉大眼,身姿高挑,又会赋诗,房爹爹当即允亲,这才让魏谨德抱得美人归。
娇姑娘那张嘴要坏事
魏谨德又说:“夫人也不必自怨自艾,要不是夫人大病一场,身材也不会走样。再说,夫人这样,才显得我魏家富贵!”
房夫人长叹了一口气,一脸担忧地说:“明霁在外忙的事是大事,我们怎样都行,万万不敢行差踏错给我儿招了麻烦。”
魏谨德眉头一皱,问道:“这话如何说?我为了帮扶他,连官都不敢做,家中这么多财帛,我也可以当官的,我可没在外做任何连累他的事!”
房夫人忧愁难解:“我知道,就是……”
魏谨德立马有了新解读:“难道你说的是媳妇吗?她还不知道明霁的事,是不是她问了,夫人不好说?”
“没有!媳妇是个懂事的,明霁冷落了她,把她一人丢到咱家,她还处处替明霁说话,也不曾刨根问底过,就是娇姑娘……”
房夫人心头郁结,喘了口大气才道:“今日何家三娘子过来看我,娇姑娘竟然当着媳妇的面,把三娘子从前倾慕明霁的话给说出来了,我当时真的不晓得该如何了,好在媳妇没当回事,此事便遮掩过去了。”
魏谨德听完,呵呵笑了,“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事,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那都是明霁婚前的事,再说,年轻男女,哪个没有相互仰慕的?老头我年轻时还仰慕倾慕过好多姑娘呢,到头来不是只娶了你一个?”
房夫人在魏谨德肩头捶了一下,骂道:“哎呦!你怎么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娇姑娘那张嘴要坏事!明霁做的是何等机密的事,她今日说的是无关紧要的事,万一哪天被三房的人知晓一二,再让周氏和娇姑娘的大嘴巴传出去,不是给咱家招祸嘛!”
“还有二媳妇,今日知道乐姑娘要嫁人,她心头也不快,我开导了两句,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要是再听了娇姑娘胡言乱语,要和明霁闹起来如何是好?”
房夫人忧心忡忡,“二媳妇和明霁感情不好,两人生拉硬拽在一起的,否则她一个在都城长大的姑娘会一个人大老远跑到咱北海郡来?”
“她若是生了别的心思,抓住了明霁的把柄,借此生事,明霁只怕是招架不住。”
房夫人想到了最坏的地方,焦愁的头发都白了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