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副将招招手,从将校队伍里应声出来了一个将领,看甲胄形制,与陆淇是平级。
“陆参将,这是与你同为右哨长官的赵永奇赵参将。”
“赵参将!”陆淇上前略行一礼。
赵参将个头七尺,一张方脸胖墩墩的,看起来颇为憨厚,咧开大嘴笑着回了礼:
“赵某早就听说陆参将抗击倭寇之事,还与我神机营下工匠一起研制出新式火铳,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赵参将谬赞,陆某愧不敢当。”
两方见礼罢,陆淇便跟着赵永奇去了右哨营帐,她还得更换甲胄,再去校场上见麾下的兵卒们。
甲胄穿戴繁琐,要是身边无人帮忙,单凭陆淇一人着实穿不上,只能命岑群手下的几个锦衣卫番子搭把手。
幸亏陆淇早有防备,用布帛束了胸,再加上她身量欣长、肩膀宽阔,穿上甲胄也撑得起来,否则现在怕是已经露馅了。
……
那边校场上,列队的士卒们已经在烈日下等了一个时辰,人人顶着满头的汗。
一个九尺多高的中年将领挎着刀,走到前列,赵永奇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洪都司,这位新上任的陆参将可是你的直属参将,你不在队列里候着,倒来我身边做什么?”
洪都司轻声嗤笑道:“不过是个小书生,何必如此重视?您瞧那细胳膊细腿,我才不信倭寇是被他打退的呢!
大约是他运气好,捡着了些许功劳,被闲人吹嘘起来的,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这些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算了,你何必说出来?”赵永奇摆摆手。
洪都司再凑近了些:“参将,卑职说这些话不为别的,只是为您不值!您是沙场宿将,一个文人出身的小屁孩,凭什么和您平起平坐?
还不是凭着京中的大人物给他撑腰?您能忍着他,卑职可忍不了!历来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不压着他,他可就得来压咱们了!”
赵永奇的眼神危险地眯了眯:“你打算怎么着?”
洪都司笑着朝后面的部下招招手:“不用您费脑筋。”
部下便牵上来一匹骏马来,遍体金红色的毛发如同火烧云般炽烈,大概是晒得燥热,正不安地喷着鼻息。
“这叫乘云火麒麟,左哨营里最野的一匹,除了卑职,从不肯旁人骑上去。
前阵儿马厩里一个小子想偷骑,被摔下来断了条腿。”洪都司拍了拍马脖子,自豪道。
“嘶……”赵永奇退后了半步:“老洪!”
“老赵,我可没求着他骑!再说了,他不是将领吗?连马都不会骑,算哪门子的将领呢?
这话就算传回陛下耳朵里,也揪不出错来。”洪都司梗着脖子。
赵参将没再说什么。
穿着沉重的甲胄,陆淇辛苦地走出帐外。
便见士卒们手持枪戟、列队整齐,正在等待她检阅,一名士卒牵着匹神骏宝马过来,赵永奇已经翻身上了马:“陆参将,请与我一同阅兵。”
陆淇还以为就是站着高台上,让大队士卒从面前走过去呢,这要是穿着甲胄在校场里转一圈,肯定要累坏了。
陆淇便向那匹乘云火麒麟走去。
掀起下摆的裙甲,勉强抬起穿着金属吊腿和带甲皮靴的脚,勾到马镫上,两手攀住马鞍的两头,尽力往上一扒拉。
没上去。
“您用脚蹬,别光用手。”岑群在后面轻声提醒。
陆淇手刨脚蹬,还上不去。就听见乘云火麒麟噗溜溜打了几个响鼻,不耐烦地甩头。
实际上这副甲胄类似边军锁甲,加上腰间佩剑,总共有五十斤的重量,而陆淇本身也才一百斤不到的体重。
穿着身有自己一半重的铁衣,陆淇现在还能行走已经很有肌肉了。
几个锦衣卫对视两眼,第一次检阅兵卒,但要是连马都上不去,咱们的佥事大人得丢多大的人呐?
岑群喊了声“一、二”,几个番子共同抱住陆淇的腿,作势要往上抬。
陆淇惊得忙制止他们:“干什么?当我是废物吗?去去去,拿个箱子来垫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