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世无数次酩酊大醉时,梦见她身死时简直一模一样。
他一时竟分不清此刻是回忆还是现实。
橘绿忽然一声惊呼,“小姐!”
她摸着脉搏,“刚才她动了一下,啊,又跳了。”
红袖连忙过去,仔细探脉,又缓缓摇头,“方才亦是如此。偶尔还会有一瞬、两瞬脉息,但……”
徐老先生缓过气来,“凡是能用的法子,老夫都已用过。郡主颅顶要穴已下过针,半个时辰内,万万不能再行针术了。老夫还是那句话,郡主能不能醒转过来,端看她自己的意念,能不能挣回命来罢了。”
凶夷人绝处逢生,猛然睁眼抬眸,“她还能醒来?”
红袖轻声解释,“郡主并非已经长眠。是…是之前为了除蛊,假死药用得太过,此刻半只脚踏过鬼门关……但郡主吉人天相,又心有挂碍……定然、定然是能醒过来的!”
阿蛮一颗心本已沉沦到深渊,此刻忽然又注满血液,砰砰跳动起来。
他刚要垂问,红袖忽然讶然,“又有一丝脉息了!”她猛然抬眸去看床榻边的阿蛮,明白过来。神色坚定道,“其他人都退出去吧,小姐解蛊既是为了阿蛮……阿蛮,你留下。”
“方才徐老先生所言你也听到了,你记住…”她低声嘱咐,“一定想法子,一定要让她自己想要醒回来才行。”
沈瑞起初执意不肯离开,却被红袖几乎强行拽走了,“小姐之前没同你交代么?你还不知她的心意?”
纵使真的醒不过来,最后时刻,她心中定然也是希望阿蛮陪在身边的。
能说几句知心话也好。
很快,寝殿内之前还乱糟糟的人全都退了出去。
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她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气息。
阿蛮再也忍不住,颤抖的手慢慢握住她的,凉得让人心惊心疼。
他低沉的嗓音微微哽咽,“小姐……”
“小姐,你不想见我,可阿蛮还是回来了。”
“你怎么那样傻呢?什么事都藏在心中,苦着自己。”
“两年前也是。你发现我就是你那叛奴阿羌,小姐那时有多难过?你却没忍心杀我。生生煎熬得自己病了一场……多笨啊。你那时候若直接杀了阿蛮,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之患了……”
“这次亦然。小姐想通了,不想再见我,你赐我一杯毒酒便是。小姐亲手喂我,阿蛮绝不推辞。”
“小姐一心只想彻底断绝了关系。其实……你是舍不得杀我,是不是?”
“小姐,你的心太软了…”
“或者是…小姐一直都知道?你知道阿羌爱你。阿羌爱了你足足两辈子……所以,你偏要这样折磨我?”
“若是如此……小姐未免太过心狠啦。”
他低沉笑着,泪水不自觉静静流下,滴在她的手边。
阿蛮本已绝望了,此刻却忽然察觉到微弱的气息。巨大的惊喜之下,仍有些不敢相信。
就在他要仔细再查时,那微弱的气息又一次消失了。
心如同扔进油锅里烹着,凶夷人无数次将内息汇入她的身体,然而……双生蛊已解,再无一丝牵连反应。
他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悲戚的哀声。如此悲恸之下,再强韧的心脏也有些撑不住了。
但——
仍不愿放弃。
也舍不得放弃。
阿蛮搂紧了她,在耳旁低声说道,“小姐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拓跋临羌,你的生死仇人,如假包换。”
“你醒过来,换我去死,行不行?”
“不行也没关系……你敢死的话,我凶夷十万铁骑踏平你的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