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遵旨。”
散朝之后,海月嘱咐了荀彻几句,便独自一人去追早已离开大殿的景唐。
谁知四处寻他不得,却碰巧见到景唐的父亲景太尉。
即使心中有着诸多成见,海月却不得不上前见礼:“末将见过太尉大人。”
“骠骑将军免礼。若是要寻犬子,不如去城西街角的茶楼去瞧瞧。他往日烦闷时多会去那一处。”
海月淡淡笑道:“多谢太尉大人提醒,若无他事,便容末将告退。”
“将军且慢。”
海月真准备转身往回走,听见他的声音便止住了脚步,回身躬身聆听。
“大人有何吩咐?”
“听闻将军,曾去过嘉兴关?”他虽笑着,声音却带着一丝异常的冰冷。海月的指尖有些轻微发抖,她抬起头来道:
“末将去过。嘉兴关关城尽毁,已无丝毫往日痕迹。”
一瞬间一种无形的压迫像是压在她身上,许久,景太尉才开口道:“如此,真是可惜了。”
他的言语恳切,却丝毫没有真正的惋惜之情。海月在心底冷哼了一声,垂首道:“太尉大人不必忧心,再过不了多久,嘉兴关便会重建。”
“是。本侯家中还有些琐事,就不
与将军闲聊了。告辞。”
“恭送太尉大人。”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海月不禁轻轻皱起了眉头。当初她在雁北之战后曾去过一次嘉兴关关城,可仅有几个亲兵随同,并无旁人。而这位远在燕京的太尉,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她慢慢往皇宫外走去,想起方才景唐与亲生父亲对峙的局面,脑海中不由地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连忙走到宫外,接过侍卫手中的缰绳,纵马一路向城西而去。
到了城西,她果然一眼便看见街角有一家颇具规模的茶楼,名曰午子居。海月刚一下马,便见有小二来询问她是不是来喝茶的。她点了点头,抬头环顾了一圈,只见二楼上一个敞着窗子的雅间里头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店小二眼睛晶亮,打量了她身上的衣裳,便笑道:“原是骠骑将军。楼上雅间里请。”
周围众人听见,纷纷侧目看她,颇有些崇敬的目光。
“原来这就是骠骑将军,啧啧,果然如传说一般生的极好。”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海月便忙避进茶楼里,刚准备顺着楼梯往上走,只见一个清冷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你来了。”
海月驻足,点了点头。
景唐欠了欠身,引她上了二楼,转了几个弯,走到方才坐下的雅间里。
他还是那样翩翩公子的模样,自在小茶几前盘腿坐下。也不言语,也不抬眼看她,伸出一双修长的手来替她斟了一杯茶。海月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他这一举动硬生生挡了回去。
“茶温刚好。若你再晚一会儿,便没有这样的味道了。”
窗外还积着雪,敞开的窗子不时有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捧起茶杯,抿了一口,齿间渐渐弥漫开一阵清香,回味悠长。
海月定了定,又要开口时,却见景唐不经意地将炉子推地离她近了些。他依然不抬头看她,只站起身来到窗边的树枝上头取了一壶雪来,放到炉子上慢慢烤化。
那如玉一般的清冷气质,竟与窗外冰雪别无二致。他今日虽穿了一件青缘赤罗朝服,却依旧挡不住骨子里的孤傲。
那一缕淡淡的梅香拂过,海月心中的烦闷已消去大半。这时候,他终于抬眼看了看她,道:“你在皇宫
见过我父亲了?”
“是。”
他们又陷入了沉默。
“景唐,你要替徐尽扬鸣冤?”
他垂下眼眸,又看向窗外道:“徐尽扬被封为忠武郎,也算是对徐家有了交代,有何冤可鸣?”
“连正月十五你都不曾回家,难道不是对你父亲心怀怨恨么?”
景唐静静抬起头来,道:“正月十五我并未出过府门。你远居城外,又如何知我与父亲不睦?”
海月又饮下一口茶水,道:“那一日我得了风寒,若你在家中,缘何会在街头遇上进城买药的镖局兄弟?多谢你那日赠药。”
景唐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道:“那一日是小曾出门去办事,路上遇见他们,才将他们带回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