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走吧,走吧,好徒弟,和师父走吧。”
韶言摇摇头。
“让我送师兄最后一程。”
火慢慢烧了一整天,韶言沉默地盯着火堆看,他在想什么?
他一天不吃不喝,就站在那里,将自己一点点从过去剥离。
韶言知道,他不只是在和师兄告别,而是在和整个过去告别。
师兄,是过去的一部分。如师父所说,师兄的故事到此为止,他只能陪他们师徒两个走到这里。
以后的路,不会再有师兄了。
到了夜里,火不再烧了,浓烟却久久不曾散去。一场大雨倾盆而下,霍且非急匆匆地出来找人,却见却没想到他见到了毕生难忘的场景:
韶言不顾火焰的余温,用双手捧起他师兄的骨灰,不让雨水冲散。
余火烧得很痛,但不及他心上疼痛一分。
不管霍且非怎样劝,韶言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
那毕竟是
他最后能抓住的东西了。
老头叹息一声:何至如此!
他回头找了一只半旧的木箱,这才哄着韶言把师兄放进去。
“你这手……”
他话音未落,便听到一声哀嚎。
那是将痛苦压抑到极致,最终喷薄而出的深刻痛意。
霍且非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击中天灵盖,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
“言子……”
支撑他的那口气,也随着一声哀嚎消散。紧绷的弦终于断了,韶言再撑不住。
从见到曾暮寒尸身的那一刻起,一直到到现在,这半年里,韶言无时无刻不处在煎熬中。如今,他才吐出一口浊气,跪在地上一拳又一拳砸向地面。
石块尖锐,划伤他的手,他却浑然不知。
突然,他停下了动作,捂着心肺直直向前栽倒。
韶言手脚发麻,心跳加速,喘不过气。
霍且非立刻掐他的手腕。
“别慌!别慌!”他迫使韶言集中注意力,“来,看着师父,张口喘气。”
韶言却偏过头,“哇”得一下吐出一口黑血。
还好他是向前扑倒在地,这口血不容易呛到。
这口黑血含在他的喉间,从他的嘴角慢慢溢出。霍且非见此,心却慢慢放下来。
韶言旧伤未愈,又添心伤。他心口这股郁结之气终于吐出,对之后养伤大有裨益。
就是……
霍且非闭眼。
他这次伤得太重,恐怕得精细养个一年半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