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言睁开了眼。
他师父还守在他身侧,见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转了两圈,非常高兴。
霍且非拍起手:“好了!好了!”
韶言还不大能说出话来,他现在起身还是很难。师父把他架起来,捏住他的下巴,喂给他一匙水。
师父总归不会害他,这样想,虽然那水的味道很奇怪,那韶言没有也反抗,就这样咽了三匙水。
然后他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了。
“师父,这什么水?喝着不像是药。”
老头见他睁着眼睛能说话,也不喂他继续喝了,若无其事地说道:“灵丹妙药。你瞧,你刚喝完,就能动能说话了。”
霍且非帮他擦掉嘴边的水渍,让他再躺一会儿。
“新伤旧伤加在一块,你这次要好好静养啦。现在是冬天,昨天下了第一场雪呢,不过只薄薄一层,现在都化没了,可惜你看不到。”老头说着,又给韶言身上的毯子换成厚被。
“好在你恢复得快,估计来年三月,春暖花开,你就能好的七七八八,下床健步如飞啦。但要想完全恢复,我估摸着得到来年六七月——这还算快的。”
“要那么久啊……我觉得没那么严重。”
“嘿嘿,一个冬天而已,你就当猫冬了。”老头拍了拍韶言身上的被子,“咱爷俩今年好好过年。”
往年过年,霍且非几乎是只管吃,做饭的事都被曾暮寒和韶言包揽。但今年不行,曾暮寒不在,韶言又重伤
未愈。他不仅要包揽恒水居内外的琐事,还要照顾徒弟。
韶言很内疚,师父年纪那么大了,须发皆白,却还要来照顾他。他自觉伤得没那么重,几次要起来帮霍且非分担家务,都被老头挡回去。
“小祖宗,你好好养伤就是对师父最大的帮助了!”
每天早上,韶言先来一碗草药炖的十全大补汤。鸡汤极鲜,在这大冬天来上一碗,令人通体舒泰,好不畅快。里面放的草药,韶言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有的似乎认识。韶言不知道师父认不认识,但他觉得师父见多识广,应该认识。算了,不管了,师父总归不会害他,闭着眼睛喝吧。
喝完鸡汤,一个时辰后,还要再来一碗人参汤。如此还是不够,再过一个时辰,鹿茸汤又端上来。一碗接一碗,看似很多,但韶言早上就喝这些汤,再吃几口鸡肉。如此看来,他吃得也不算很多。
中午他通常是吃一碗面,鸡丝面牛肉面羊肉面,配上炖得烂熟的牛肉和羊肉汤,霍且非说牛羊肉是大补的好物,最适合静养的时候吃。
晚上吃得比较清淡,都是点家常菜,有虾有鱼有绿叶菜。也不知道老头子用了什么手段,能在寒冬腊月的辽东搞到这些。
韶言每天大鱼大肉,吃到他自己都快怀疑人生。
就这样补到腊月,有一天中午韶言吃饭的时候,突然鼻子一痒,一抹,手上有血。
大把鼻血如决堤河流,奔
流不止。
这是补过头了!
“师父,师父!”
*
除夕夜,韶言的伙食相较之下很清淡了。
两个人的除夕夜不是没有,曾暮寒和霍且非过了好几个只有两个人的年。
但现在只剩下韶言和霍且非,这还是第一次。
以后三个人的除夕夜再也不会有了。
过年嘛,又不能过出花来,但韶言还是觉得这个年过得相当寡淡。
他和师父都很不自然,却还要装作很自然。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都很注意,避免在对方面前提起曾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