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玉一路上不发一言,将她带到了师父的宅子里安顿,嘱托老衣农看顾自己的姨娘一会儿,然后撒手快步离开。
她逃奔似的背影,被张姨娘瞧在了眼里。
张姨娘捂着嘴,以泪洗面,将嘤咛吞进了腹中,如同吞下了数把尖刀泣血。其中哀戚和悲痛已然布满了她整个心房。
老衣农站在门口处,已过五旬的他膝下无子无女,看着谢琢玉和张姨娘分别,也默了一口气。
“她舍不得看你伤情,你便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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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师父家,谢琢玉一时竟不知该去往何处。这入春的季节,不若冷寒时冻人,但这伏日天也让她身上发冷。
花坊里有织娘赶布,酒楼里有人声喧嚷,书生比文采。
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镶玉阁”,门前熙攘,生意兴隆。
她走了两步,猛地踉跄难动弹,“扑通——”半跪在青石板路上。
驾着马车的车夫从她身边赶马走过,谢琢玉似乎瞧见了荡起的垂帘里含笑的女子。
车夫下马,怀着善意将她扶起,问她:“小公子,你没事吧?”
谢琢玉摇头,听闻车上轻盈的女声翩翩而至:“马夫,外面怎么了?”如梦呓语,如娇似喋,让她熟悉。
马夫道:“回小姐的话,一位公子身体不适突然摔倒,看样子怕是难走路。”
马车晃动,幔帘摇曳,车上的小姐似是站了起来,“嗯?她没事吧?你快将她扶到车上来,这还未寒暑怎么就突然摔倒,我们将她送到医馆去。”
“公子,你可愿意搭我这马车一程?”
谢琢玉在她出来前就拂开马夫的双手,瘸着腿一瘸一拐的钻进了巷子里,匆匆忙如遇大敌,茫然逃窜。
邱点酥一袭粉衣娇贵可人,站在马车上更显端庄亮眼。
“小姐,那位公子已经走了。”
邱点酥弯着眼睛马夫循着所指望
去,就看见个拐角下的黑影,日光晃眼得慌。
她思量半晌,道:“算了,人走了应该是没什么事,我们走吧。”
她提着罗裙钻回马车里,马夫驾车离开。
巷子里背光,冷得慌,且黑得如同一个世外芥子空间。隔墙底下有酸腐的菜叶,堆积的垃圾,以及发出腐臭的呕吐物。
谢琢玉目送马车离开,回神后被熏得大声咳嗽。她冲出了黑影,弯腰猛咳、干呕。
“呕——咳咳!咳!!”
一把油纸伞突然遮到了她的头上,她尚未直起身就见眼熟的紫纱裙,踩脚的银绣白面鞋。
月瑶在窗边乍见谢琢玉半跪在怡春阁街前,没想太多便穿上轻纱跑了出来。
她脸色朦胧,因困觉尚且双眼晕红,唇边还留着水印未擦拭。
“小琢玉,发生了什么?你怎么……”
谢琢玉一把握住了她的柔腕,双眼如炬直视月瑶清漓的眼眸,沉毅之色兀生。
月瑶只听她一字一句道:“我今后当做那人上人,不再让人欺侮我至亲之人。”
“诗书气自华。义父说的对,没有功名身,哪来利禄名?”她的眼里似有朝阳初升,云眉不再为她添柔和,却变锋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