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婵的手腕被扣着,怎么挣也挣不开。
她的脸颊比方才更红了,但好在帐内昏暗,任谁也看不清晰。
直白的爱语比世上的任何事物更能令人面红耳赤,陆卿婵垂着头,颤声转移话题道:“对了,之前一直没有来得及问,你的伤处好利落了吗?”
因习惯在黑暗里处事,陆卿婵还没有怎么看过柳乂的身躯,也没有仔细地看过他的伤处。
他不爱让她担忧,白日里做事也常常披着外衣。
毕竟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伺候她,他也没有更衣的必要。
以至于到现今陆卿婵还没有见过柳乂的伤,她原以为他是觉得不好看,不愿意给她看见。
但此刻看到柳乂微怔的神情,一种突然的念头倏地涌了上来。
他这么善于得寸进尺的人,为什么在先前她冷遇他,或者发脾气的时候,从来没有借机来博她的怜惜?
他只会偶尔提提,鲜少会多言一二。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立刻地开始攀升生长。
陆卿婵不觉得柳乂有必要在这种事上骗她,都过去这么久了,段明朔的尸骨也早已冷却,柳乂完全没必要这时候还藏着掖着。
可他为什么不给她看呢?
“我不觉得难看的。”陆卿婵神情镇定,甚至有些过分的柔婉。
柳乂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低咳一声:“已经不早了,你不困了吗,阿婵?”
“自然是要睡的。”陆卿婵平静地说道,“但是我想先看看,哥哥。”
她不常主动唤他“哥哥”,尤其是在他没有主动自称的时候。
此刻这个称谓被唤出没有甜蜜的滋味,反倒有些隐隐的威胁。
柳乂的眉头皱起,他声音轻柔地说道:“早就好了,阿婵,不须你多忧心了。”
他若是不这样作态,陆卿婵或许还会相信,可他越遮遮掩掩,她就越觉得有鬼。
怒意就是不断地上涌的,她觉得思绪从未这样清晰敏捷过,过去的线索一段段地串联起来,仅在片刻间就让她有了决断。
陆卿婵晃动手腕,挣出柳乂的钳制,她不由分说地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她是畏惧这个姿态的,但此刻她只想扒开柳乂的外衣,仔细地看看他前胸处的“狰狞旧伤”。
柳乂似是也没有想到陆卿婵的反应会这么快,衣带落下的时候答案已然昭昭。
他的腹肌很漂亮,腰身也是劲瘦的,甚至美得有些艺术感。
毫无疑问,柳乂的身形是高挑瘦削的,但在外衣之下他的身形亦极是完美,美中不足的是太过完美了,连道浅浅的旧疤痕都寻不到。
他常年在前线来往,可到底是掌军政的节使,鲜少真的会走到战场上。
柳乂的气运又素来很好,以至于这么多年都没有怎么受过伤,现在想寻个来遮掩的痕印都寻不到。
陆卿婵冷静地说道:“哥哥的伤好得真快,先前不是还说天冷时会有些疼吗?竟然这么快就好得彻彻底底了。”
她是多聪明的姑娘。
柳乂就没想过在事情败露后继续谋求转圜,他快速地开始解释道歉:“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阿婵,那是我手下一位副官的建议,你应该认得的,行军司马郑勋。”
谁能想到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河东节度使,在面临夫人的质问时竟会将祸由推给别人呢?
陆卿婵冷笑一声:“郑勋那般好说话的人,能左右得了你的意志吗?”
她撑着手肘坐起身,眉头紧紧地蹙着。
“等等,受伤的不会真是郑勋吧?”陆卿婵更加愠怒,尾音也抬了起来。
柳乂紧忙拉住她的手,急声说道:“不是,阿婵。”
“没有人受伤。”他轻咳一声,“先前是我不好,开始时我怕你担忧方才没有告诉你的,后来想解释时你已经相信了,我才没有多言。”
他怎么敢说,那时候他担心陆卿婵跟着长公主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