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蕴龄迷茫地盯着寝殿大门,那里已经被火焰吞没,除了跳动的火苗再没有其他人出现。
她想起那则故事,国君试验出臣子的忠诚,而他也失去了臣子。
“再也没有人……”她声音沙哑地自言自语,却说了半句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时间流逝缓慢,她陷于荒诞的回忆中,她曾经真心相待的人一个个抛弃她,她利用的人却愿意珍惜她。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沈策的身影从屋后走来,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脏污覆面,衣冠不整。她恐怕是看久了火,所以出现了幻觉,他的周围各种色彩闪烁变换,其他人围绕着他,嘴巴张张合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是否该过去了,她想摸一摸他,可是又怕是假象,萧蕴龄心中纠结,直到身前的光被遮挡,再没有刺眼的火光。
“萧蕴龄。”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很少有人连名带姓叫她,她有小名,也有封号,在永州时别人尊称她一句五小姐,或者称呼其他贬损她的骂名。
萧蕴龄在想是谁叫她,但沉沉靠在她身上的重量打断了她的思考,她下意识扶着,摸到了一手的湿腻。
许霜音失魂落魄地看着他们被送到干净的屋子中,她低头看着手上一片被火舌燎破的布料,这是他从她面前走过时,她试图挽留的结果。
从宫中赶来的太医进出忙碌,其他人很快知道了沈策的身份,有林枫盯着,没有人敢怠慢。
萧蕴龄被挤到床榻一边,她终于意识到沈策没死,被遗忘的疲倦此时将她侵袭,她却不敢闭眼,唯恐这又是她的幻觉。
她看着太医剪开他的衣袍,血肉与布料黏连在一处,她身上也渐渐感到疼痛,萧蕴龄的视线逐渐模糊。
手上传来湿润的触感,萧蕴龄看向牵着自己的那只流血的手。
“他醒来了。”她听到太医这般说,萧蕴龄呆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被他握着手掌。
沈策没有说话,她也安安静静,萧蕴龄抬眸注视着他,他已经阖上双眼,如果不是手上时紧时松的力道,她几乎以为沈策又昏迷过去。
太医包扎完伤口离开,外边依旧熙熙攘攘,屋内却只有沈策沉重的呼吸声。
萧蕴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感谢他的不顾危险?还是向他坦白自己的罪过?
她目光留恋忧伤地拂过着沈策的脸,拭去脏污后,他疲惫苍白的模样便显露在她面前。
萧蕴龄感受到滞后的情绪,她在心中愧疚之余,更多的却是阴暗的喜悦,她不知道国君失去臣子时的心情,但她却像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宝物一般。
她误打误撞,试验出了一个男子对她的爱慕,他愿意为了她付出自己的生命,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怀疑他的忠诚。
可是他为何不与她说话?
萧蕴龄听到他回答太医的询问,又看着他让林枫离开,可他没有半个字就给她的。
天色逐渐亮起,浮尘缓缓漂荡在晨曦中,在某些时刻,尘埃有着和黄金相同的颜色。
萧蕴龄短暂睡着后又惊醒,她睁眼时忽然对上了沈策的目光,他不知何时醒了,眼中血丝还未消退,缠绕着他眸中复杂的情感。
寺庙已经没有夜晚时嘈杂,屋外有压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
沈策长久地注视着她,又看到了她也被包扎的手臂,她看上去也受伤了。
找不到人的恐惧仍然残留在他身体中,他的声音已经喑哑,说出的话虚弱无力,萧蕴龄向他靠近,听到他说:“靠过来些。”
为了方便太医包扎沈策手背的伤口,她松开了他的手掌,之后送着所有人离开,她离他越来越远,后来她倚在床沿短暂休憩,不敢触碰他分毫。
萧蕴龄将脚上的绣鞋脱下,她躺在沈策身侧,一瞬间沉重的吐息洒在她的脖侧,他试图继续牵着她的手,但萧蕴龄顾忌他手上的伤,她轻握着他的一缕头发在手心,柔声道:“睡吧。”
肌肤上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萧蕴龄安稳地睡了许久。
再次从睡梦中醒来后,萧蕴龄侧过身看着屋外,天光大亮,已近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