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惠柔郡主吗?”
帝王稚嫩的声音响在大殿上,萧蕴龄起身行礼。
萧期伸手去拿甜瓜,他边咬边问:“太后屋子着火时,是你在她身边吗?”
他说起太后遭遇的噩耗,声音逐渐哽咽,顾及自己的身份强忍着不敢哭出声,借由果肉遮挡自己的面容。
听他语气,似乎不是来追究她的责任,只是这个问题却问得微妙,萧华停下笔,看向一无所知的萧期。
“臣女彼时在配殿抄写,火势蔓延到配殿出口时才发现走水,未能及时发现异常,臣女有罪。”她声音悲伤,懊悔不已。
萧华出声道:“你抄写佛经,已是功德一件,且你险些葬身火海,本是无辜之人,若是治你的罪,倒显得天家无情了。”
三两句就让萧期不敢再问,他连声称是,视线扫过女子还包扎着纱布的右手手掌,他又抽噎了一下。
待萧期离开后,萧蕴龄便跟着袁司记到司记司了解今后职责。
司记司原本有两位正八品掌记,但因其中一人请辞,因此空了一个位置,原本以为长公主会从女史中提拔一人上来,不曾想这差事被萧蕴龄得到。
萧蕴龄每日起早贪黑熟悉宫中事务,虽然旁人待她还有些疏远,但已无最初的不服气。
她身体总不是很好,但在这样每日的辛劳中却体会到了难得的满足,连萧蕴文都说她看着比从前气色好了许多。
萧蕴龄总是惶惶寻找自己的退路,永远不觉得自己真正拥有什么,但这段时间是她十几年来过得最平静的光阴,她有令自己安心的事务,有期盼的婚姻。
从长公主对萧蕴龄提拔一事中,大多数人都猜到下一步该是为她和沈策赐婚。
武安侯与唯一的孩子关系不睦,他定然是不赞成沈策自己看中的妻子,若要绕过父母定下不被诟病的婚事,唯一途径是通过皇权。
正值下朝,正务殿外官员三三两两地闲聊着离开。
人群中,见威猛高大的武安侯到来,人们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逆子!”武安侯沈木峥脸色铁青,大步向沈策走去。
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阶梯上响起,行走的一旁的官员俱都放慢脚步,试图旁观这对父子的争执。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他们父子的矛盾已到了一见面便爆发的地步。
沈策面色如常,行礼道:“父亲。”
“当不起你这一声父亲!”沈木峥喘着粗气,愤怒质问:“你眼中还有双亲,还有人伦吗?!”
这种骂声他听得多了,便不再有心绪波动,他依旧是一副沈木峥厌恶的模样,油盐不进,听不得道理,打不碎反骨。
“嘶——”有旁观者不小心发出惊呼。
那象牙制成的笏板被砸在年轻的将军额头上,很快便出现裂痕,沈策感觉到有微凉的液体在耳后蜿蜒而下。
沈木峥脾气向来火爆,丝毫不给沈策在人前留面子。
“你这就把外边的关系给我处理干净了,我还拿你当儿子。”他说起那个在儿子居所见到的女子,语气不满。
未曾定亲便出入男子住处,行为放荡不堪,更何况她对沈策毫无助力。
内无品德教养,外无匹配身世,沈木峥自诩光明磊落,萧蕴龄无疑是他最厌恶的一类人。
他触及儿子的目光,蓦然顿住,但下一瞬,那沉郁的目光便让他有被冒犯父亲威严的恼怒。
沈策伸手握住欲再敲打而下的笏板,“父亲,我会上书请求殿下将我世子之位撤去。”
沈木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褫夺他的世子之位,之后是从家族除名,从此他和武安侯府不再有任何关系。
“即使被世人唾骂,无亲无故,你也要忤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