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蕴龄看着收敛锋芒的旧人,心中警惕,她对这样示弱的萧敛竹感到陌生,对他的目的愈发琢磨不透。
既然想要低调,为何还不愿意放过她?
他们的事情闹开了,只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除非他真的无心皇位,可十来年的执念,怎么可能忽然放下?
萧敛竹怀疑地转过身,但身后是觥筹交错的官员与妇人们,再往后只有几根漆红圆柱。栩栩如生的飞龙盘旋在上,他在那龙脚上停顿片刻,之后若无其事地回头。
皇帝与长公主似乎被其他事情绊住脚步,宴会按时开始,但高座仍然空着。
散落各处的冰鉴使得大殿内温度适宜,宫人鱼贯而入,果香与酒味飘荡在大殿上。
宫殿中央,舞女穿着艳红舞服,水袖蜿蜒在地,如鲜红的血液汇集成河流。
交谈声渐渐安静下来。
咚——咚——
水袖荡起波纹,敲响沉闷鼓声,一声声急促地响在耳边,令心脏随着鼓声节奏紧张地颤动。
一时间大家神色各异。
萧敛竹自从踏入萧华的地盘,无人敢与他主动交谈,他与热闹喧嚣的氛围分隔开,安静喝酒的模样也笼罩了几分落寞。
“给我老实坐着!”安乐侯夫人在桌案下掐着女儿的手臂,见她仍然想要用另一只手端起酒杯,安乐侯夫人一把将她的杯盏抢过。
动作幅度大了些,使得杯口倒下,酒液尽数浇到林筝仪裙摆上。
声响吸引了隔壁夫人的注意力,她讶异地看着红色酒酿染在碧绿裙裳上,声音不自觉地放大了许多:“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便见那位京中有名的安乐侯府大小姐脸色更黑。
“倒酒时没拿稳,我先带她去换身衣裙。”安乐侯夫人得体地笑着,从座位上拉着女儿离开。
她们的身影远去了,周围的人才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看好戏地问道:“又是谁惹得大小姐不高兴?”
林大小姐不高兴,总要叫他人出丑,其他人也只敢在她离开后才私底下笑话几句,毕竟要脸面的人总要避着敢撕破脸皮的。
林筝仪往回望着人群,竹子般高洁不屈的男子如鹤立鸡群般,周身气质与喧闹浓重的京城格格不入,他身上带着春暖花开处的和煦,总令她联想到江南的绿意。
配殿为贵女休憩准备了一应用品,屏风隔开整理仪容的区域。
被分配到配殿伺候的宫女硬着头皮给林筝仪穿衣,贵人神情不耐,一把拍开宫女的手,自己从包袱中扯出衣裙。
备用的总不比刚才那身合她心意,林筝仪着急回到宴会,却令繁复的衣带缠绕成一团,越解越令她烦躁。
砰的一声响起,是上前帮忙整理衣带的宫女被推开撞到屏风上,带着木刻屏风轰然倒地。
安乐侯夫人额头青筋直跳,她挥挥手,令碍事的宫女下去。
“都怪你!”林筝仪将衣裳扔在地上,对着母亲埋怨,如果不是母亲阻拦她,她也不至于狼狈至此。
方才她身上青红混乱成一片的模样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她们定然会在她离开后议论。
安乐侯夫人弯腰将地上的外衫捡起,强硬地披到林筝仪身上。
“嘶——”林筝仪痛呼一声,是安乐侯夫人系衣带时手中的金镯勾到了她的头发,发丝挂在了宝石缝隙。
侯夫人力气未减,随着她手腕起伏,被勾住的头发被扯着断裂。
林筝仪手捂着头皮,终于看到了身后母亲的表情,平淡的一眼便她不敢再乱动。
安乐侯夫人将她衣带解开系好,她退后一步,上下扫了几眼确认没问题才放下心。
“出发前已经多次警告你,不要给我惹事。”她低头将手镯上的长发捡出,轻飘飘的发丝落在地上,“不然我立即让人送你回去。”
“我只是见他太可怜了。”她反驳道,她只是想敬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