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杨府的马车中,心中总隐隐不安。
海棠纹样的团扇随着主人的心情扇动得只有残影,萧蕴龄蹙眉看着越来越黑的街道,回到杨府总要经过这一段少有人涉足的小巷,每每经过她总恐惧暗巷的幽深。
她不喜欢这样的场景,总令她觉得有无法预料的事即将发生。
牵引车厢的马蹄不安地踢踏地面,不愿意再前行,挂在马车前的灯笼被甩得晃动不止。
“嘿,这些畜生!”车夫挥动马鞭斥责它们前行,飒飒声响响个不停。
萧蕴龄蹙眉从车窗望过去,“它们怎么了?”
驾车的马有两匹,往常不曾经历过两匹马都躁动的情形,她疑心它们是否吃错了草料。
马夫也郁闷,他回着话,一时不察,缰绳直接从手中脱落,左边骏马的前蹄高高扬起,惊扰了另一匹马长啸嘶鸣。
嗤啦一声,挂在车身前的灯笼撞到车壁熄灭。
萧蕴龄眼前一片黑暗,只有车夫还在怒骂控制不住的马。
她手指紧握着窗沿,但仍被甩着撞到案几一角,待萧蕴龄捂着腰匍匐在地稳住身形时,有呲呲的声音响起。
身体顿时僵住,车外已经没有车夫的骂声,马匹似乎也恢复冷静,不再有啸叫声,只有几声踩踏的得得响动。
车门被猛地扯开,来人一眼便看到瑟瑟发抖的娇弱女子。
火折子在眼前燃烧,照亮了美貌少女,也令她看到了蒙面的陌生人。
她看到了倒在车门附近的车夫,他还睁着的双眼看向她,残余生前的惊愕。
事发突然,他们都没有预料到天子脚下会发生行凶之事。
“谁让你来的?”她颤抖着声音问着,脸上已失了血色。
蒙面人接过不少这种单子,见到这样胆小的贵族女子,并不稀奇她的反应,相比晕过去的肥羊,她已经算冷静的了。
车辆被驾驶进入荒凉小院,已近宵禁时辰,巡逻的士兵没有注意到这辆寻常的马车。
萧蕴龄被扯落摔在枯叶上,被绑缚的手背蹭了一摊树叶腐烂形成的淤泥。
口中的脏布被人拿出时,她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了几声。
“小娘子,谁让我来的,您得问问自己,想一想自己得罪什么人了。”他脸上还包着黑色布巾,萧蕴龄只能看见他的一双眼睛,在重新点亮的灯笼下,那对眼珠子浑浊发黄,看向她时像是盯着货物。
她打了个寒颤,目光哀哀地祈求他:“他给了你多少好处,我可以十倍奉上,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未来夫婿是谁,你要多少钱财我都给得起。”
这样熟悉的话术,令蒙面人哈哈大笑起来,这些天真的小娘子,总觉得金银珠宝能够解决一切问题,遇到困境第一反应便是用身份威胁,用钱财诱惑。
“我们这一行讲究规矩,收了东家的钱,自然得把事给办稳妥了。”
萧蕴龄见他对自己没有敌意,遂大着胆子问他:“那人雇了英雄做何事?”
“英雄?我可担不起这个名号。”他上下扫视着蜷缩在地上的娇娇女,眼神令萧蕴龄不适地避开,蒙面人声音不含感情:“但当你一夜的夫君还是可以的。”
这般阴毒的法子,对这些还未出嫁的女郎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
眼前的小娘子也同样如此,她一听到他的话,便又撑着地面呕吐不止,嘴唇白得和死人无异。
此处周围都是官员住处,隔壁飘来炊烟,还有孩童吵闹的声响,只要她喊一声,必定会有人听到。
蒙面人转动手指间的短刀,这种小活计,他也不愿意为难她,“小娘子,乖乖就范,闭上眼就结束了。但你要反抗,免不了血溅当场。”
萧蕴龄克制着喉咙间不断涌起的呕意,她抖落着睫毛上的泪珠,悲凄地看着那人要来脱她衣裳。
“英雄,可否把我手上的绳子也解了。”女子哭得实在可怜,姣美容颜染了哀伤,更惹人怜惜。
“请不要让我如此没有尊严地躺在砧板上。”她素日里也是受人追捧的人物,一朝落入贼人手中,只希望给自己留些仅存的体面。
蒙面人叹息一声,这样强迫弱小的事情,他很无奈,但是他太缺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