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警惕!”士兵互相提醒,刚经一场战役的精神还未松下,便又紧紧绷着他们,谨慎地防备前方靠近的队伍。
随着人影清晰,他们的心不断下沉,到来的是敌人。
太阳在天地交界处升起,平阔的土地上,黄沙也被拉出细长的影子。
沈策微眯着眼,看到熟悉的面孔靠近。
“困了?”
萧蕴龄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她从困倦中醒神,发现萧华正看过来,她脸上没有责怪的表情,萧蕴龄稍稍松了口气。
她近来忧愁太多,夜间总不能安睡,竟然在萧华面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殿内烛火通明,自从她住进宫中,总被萧华唤来协助处理公务,萧蕴龄这才发现萧华比她想象的还要勤勉。
忙碌时女官常常留在宫中彻夜干活,这也是萧华近些年培养女性官员的原因之一。
私底下萧华平易近人,萧蕴龄仰望着她,她一向崇敬萧华,在被困惑纠缠时,她希望能够得到解答:“殿下,他们会赢吗?”
萧华的眼睛清明沉静,仿佛能够洞悉人心,她并不计较萧蕴龄的不坚定,正如她不在意沈策和萧蕴龄之间发生过什么。
在她还是公主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自己需要在下属面前保持镇定,有时候他们不在意真实的答案。
“袁将军说过此战开始艰难,但时间越长对我军越有利,现在局势已逐渐明朗。”她说的是实情,从上次送来的捷报开始,事情的发展与他们预料的相差无几。
萧蕴龄闻言安静下来,殿内除了书页翻过的声响,便只有炭火燃烧偶尔发出的爆裂声与香炉袅袅升起的白烟。
这样静谧的环境,萧蕴龄的心却总是不安地跳动,她听见心中一声一声地击打胸腔,令每次呼吸都显得艰难。
沈策如今在做什么?他在战场上是否回想起她,他还会放过她吗?
萧蕴龄不曾见过他在战场的模样,但她知道那人杀敌时从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他身上新伤旧伤不断,但不见他下次注意。
她抬头望向大殿里前方的长公主,她坐在黄花梨椅子上,身形端正地持笔书写,面前的桌案雕刻着与椅子一样的花鸟,典雅繁复却不显凌乱。
在萧华的座位下,两旁分布着各一套桌椅,萧蕴龄对面的桌子后面本来坐着另一名女官,她在半个时辰前离开了。
宫女打开莲蓬形状的香炉,往里面多加了香料,于是殿内淡下的莲花气味又浓郁起来,氤氲到每个角落。
如果不是屋外寒风拍打窗棂,屋内几乎看不到丝毫冬日的氛围。
宫女轻声上前将萧蕴龄手边的茶盏换了一杯,而后端着换下的杯子走向门边。
门扉打开,灌入的风雪将烛火吹得跳跃,但很快又紧密阖上了,吹入的雪花也被融成水珠,在金色地砖上蒸腾不见。
萧蕴龄盯着那扇门,根据那一瞬间瞥见的屋外雪景猜测雪下了多久。
屋外的地上是一层无边无际的白色,空茫茫地包围这座宫殿,她们这里的环境与屋外迥异,像是一座被遗忘在夜里的秘境,在深夜中有着特殊的诡异。
这座长公主居住的宫殿是鸾安殿,前朝时候住着皇帝的宠妃覃妃,她在宫变当日被闯入的皇子斩杀。
萧华喜欢这座宫殿的精致,因此在萧期登基后便住在这里。她不避讳这座宫殿的不详,在这里度过了每日的大部分时光,但曾有女官私底下和萧蕴龄抱怨夜间在鸾安殿总觉阴森。
她正出神地望着门,忽然发觉那扇门好似动了一瞬,萧蕴龄将撑在桌面上的手臂放下,她疑心自己看错,但很快门被推开。
推开门的是一把剑,剑身上的血液蜿蜒嘀嗒在地上。
她又看到了屋外的积雪,上面溅落着如红梅花瓣般的痕迹。
大门彻底打开,一名士兵冲了进来。
殿内的熏香被风吹得胡乱扬起,萧蕴龄猛地站起身,衣袖带倒了还未喝的茶,杯盏摔落在地,在殿内响起突兀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