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给医师看了吗?他怎么说?”萧蕴龄生硬地转移话题。
“不确定是哪一种,需要费些时间确认。”
他看上去不着急,萧蕴龄催促道:“你让他快点,或者多找几个医师。”
沈策听从地应道:“好。”
那张经由萧蕴龄抄写的毒药种类好似没有起到作用,沈策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她不得不来得更频繁。
“抱歉。”男子饱含歉意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他的头发被一根浅色发带系数束起,随着他往地上伸手而从一侧肩头滑落,在半空中微微晃动,显得飘逸。
但是沈策现下的情状与文人墨客推崇的风流飘逸无半分瓜葛,他很狼狈。
地上汤药还在流淌,碗碟碎片混杂其中,而他的半只袖子也被褐色污渍沾染,往地上滴落水珠。
一只素白纤细的手制止了他去捡起碎片的动作,女子的手指透着温润莹白的色泽,指腹带着浅淡的粉色与温热的触感,健康的皮肤愈发将沈策的手腕衬托得苍白,他的皮肤失了血色,只有青色的经脉蜿蜒。
“叫人来收拾吧。”萧蕴龄感受到指尖传来的颤抖,那不是她的反应,而是沈策失手摔下药碗的原因,他的手腕已经连一碗汤药都端不起来了。
萧蕴龄不知道什么毒药可以让一个强大的郎君变得这样虚弱无力,她没有怀疑沈策,因为他的脸色太过羞愧难堪,比她更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窘境。
仆人将一地的狼藉收拾干净,这个过程中没有人说话,沈策不想在其他人面前透露自己的状况,她则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
“您的鞋面脏了。”仆人的提醒让萧蕴龄回神,她低头看向自己的鞋袜,青色的鞋面上落了几滴褐色汤药,现下已融入柔软的缎面,显得突兀杂乱。
萧蕴龄本想说不碍事,但是沈策提前说道:“去换一双吧。”
这里多小厮伺候,但也有侍女,萧蕴龄原本以为是穿她们的鞋子,她跟着带路的侍女走到另一间屋子,里面一应用具俱全,只是少了人居住的痕迹。
侍女打开储放绣鞋的箱子,询问道:“郡主,穿这双可好?与您脚上的颜色相近。”
萧蕴龄看向她拿出的一双女子绣鞋,囫囵地点点头,自她踏入这间屋子,便知道它的布局是参照她的喜好而来,连同那双被侍女捧在手上的鞋子,也是针针线线合她心意。
她不想深究这些,换下鞋子后便离开这间屋子,房门再次关上,没有被用过的家具衣物被锁入黑暗中。
萧蕴龄想起自己进去时没有注意周围的风景,四周也是方正的石块吗?还是会种些其他的植物?
她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猜想尽数压下,就像那道房门一样,应该紧紧地关上。
沈策也已经换下脏污的衣物,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袍,衣服上没有其他花纹修饰,也无配饰装点。
新煎好的药已经端上来了,地上的瓷片与汤渍也已清理干净,但是萧蕴龄看着那截颤颤巍巍的手腕,很难不忧心这一碗又要摔下。
“你不用逞能。”她知道沈策很少向他人示弱,但现下情况不同,他难以照顾自己。
碗底磕碰桌面发出沉闷的声音,沈策将它放回原位,他靠坐在榻上,临窗望向屋外,外边春光融融,连他这座只有石头瓦砾的院子都带上些绿意。
本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偏他的生命在流逝。
“他们和你不一样。”他轻声说道,“我不想让其他人私底下议论我如今的无能。”
他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让萧蕴龄感到不知所措。
萧蕴龄垂眸看着裙摆下露出的鞋尖,黄色的丝线将蝴蝶绣得栩栩如生,好像它刚好停落在她的鞋面上。
落日的余晖从半开的窗户照进屋内,橙黄的光照耀她的裙子,放置在上边的一双手动作轻缓地顺着玉佩的穗子。
“我不一样吗?”
那间被关上的门还是无法将她的好奇心掩盖,香炉升腾的袅袅烟雾让对方的面容不那么清晰,但即使在病中,他的容貌依旧吸引她。
在
寻了个萧蕴龄不在的时间,吴百山从城外来到沈策的住处,他已经有十几日没有见过沈策,因此对他的变化感到担忧。
他对待沈策不够忠心,但见到沈策变得消瘦孱弱,心中并不好受。
“您这样总归不是办法。”
相比于吴百山的忧虑,沈策显得从容许多,他端起新煎好的汤药,几根手指托着碗底,将它倒入窗边的一株蕙兰中,这是萧蕴龄带来的,近日长了几个小花苞,她照顾得很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