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还活在上个世纪,最崇尚学历论,之所以没有把穷光蛋孙远舟赶出门,就是因为他那张学位证。
博士?
天仙!
“从来没听说过,哎呀,好低调啊,真是、真是…”她妈想不出溢美之词,看来国学课上得还不够,“还有什么?”
“别的没了。”她说,“他家里人好像身体不大好。”
“谁?什么病?”
“我怎么好问。”
“也是!不问好,不该问,免得季老师嫌咱家没轻没重的。要我说,你们俩就不该来,你们扯着人家问来问去,显得多没礼貌,搞得我跟李海都…”
“…等会。电话。”
“谁啊?饭点还打。”
“…孙远舟。”
她几乎是看到来电瞬间接通,生怕孙远舟反悔似的。
“你、你还在h市吗?”
青玉山下青玉湾,她以为他在h市住酒店,死也想不到他在荒田野地里刨土。山上信号差,只有设备区能打通电话,然而泵机轰轰作响,站在旁边要震聋,孙远舟和成峻花了三天,才找到一个恰好能拨语音的地方。
一平米的大小,两个人得轮流用。
他听到电话那头吵闹的人声。
他的耳朵很尖,哪怕有机器的干扰,也一清二楚:如果她在家,安安静静,绝不会有这样的杂音。
她在外面。
和很多人一起,形形色色,有男有女。
他沉默。
“你能听到吗?听不清吗?”她疑惑地问,“我在楼下吃饭,可能有点乱,你等一下,我出去说。”
太阳落山了,她走到街边,站在路灯下面倚着:“出来了。现在好点没?”
“嗯。”
在哪吃,和谁吃。
他看着青玉山的山脊一直延续到远方,最后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山里的天空总是暗沉沉的,夜晚也比平原更加压抑。
“你刷脸了吗?”
齐佳心想,好哇,他终于问了。
“刷过了。”
孙远舟想必是议题用完了,再次回归无声。
“你在h市怎么样,累不累?”
“还可以。”
非常懂得中庸之道,不说累,也不说不累,让她无话可接。
她想跟孙远舟聊聊天,日常的琐事,也不费他的脑子,就比如今天这个季老师,当个趣闻讲给他听。她怕她才说到一半,他就问:“没有重要事吧。”
没有就挂了。
“你知道文心雕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