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于开化坊雍王府内,雍王妃言语之中虽有阻拦之意,终究又敌不过思及当初源阳、源协或阴差阳错,以精湛医术提前将自己丈夫的身体调理了一番,才不至于在吸入那许多和琢香后,落于同太子如今那般状况。
雍王自然也知妻子的犹豫,加之安乐实非轻易可招惹之人,因此亦未爽快地应承,只是言到“从长计议”。
四人相对无言之时,雍王府内的仆役在远处疾步跑动,而近院内的内侍、女婢走走停停,面色惊恐。
“究竟为何事!?尔等在府内慌慌张张。”
雍王妃自言自语,行至花园宫门一侧,等候在一旁多时,来回踱步的长史见她出来,似遇神佛在世一般,激动不已。
慌忙跪拜在地,“还请王妃与殿下速速避至安妥处,下臣已着府内亲兵把守王府各门,严加防范。”
“缘何防范?有如此之事,又如何不先行报于殿下与我知?”
“事发突然,而见两位医正前来,只当是为殿下与王妃看诊,便一直候于此处……”
“好端端,何来看诊……”雍王妃话至一半,想到近期雍王一贯身体虚弱,被王府众人误解也在所难免,“究竟何事,须殿下与我避开?”
长史长吸一口气,原迫切想要上位二人尽快回避,现如今见状,不说明详情,雍王妃自然是不肯轻易离开的。
“数名回鹘人于鸿胪寺闹事,入寺大开杀戒,死了数人,伤了十
余人,一史一录事亡,另有寺丞一名重伤。”
“鸿胪寺所生之事,与雍王府有何关系?”
“说的就是此状危险至极!据右卫报,回鹘人共有四名,皆为魁梧大汉,在寺中大闹一番后,四散而去,此时不知藏于何处,想必正在距鸿胪寺相近各处流窜,亦未可知。”
长史见雍王妃仍未有明显反应,“开化坊距鸿胪寺不足二里,若以快步行走,或是跑窜,不足一刻便可至,先行避开,亦是为防不测。”
“贼人如何敢潜入王府?”
“穷凶极恶之徒,如今人命在手,一经捉捕便是死罪,实难预知此般凶徒将作何打算,故依下臣之见,还是请殿下与王妃先行避一避为上。”
长史一面说着,一面看向王府内,内侍、女婢、家丁正走走停停,似在为即将而来的灾祸预备物资。
“不经预先告知,便弄出这么大阵仗。”王妃抬手指着长史的脸,想在多教训两句,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作罢。
“我引你至殿下面前,切莫多言危险,只将鸿胪寺所生之事如实告知便可,一切由殿下决断。”
即将启步,她还不忘回头叮嘱,“切记!不可多言!”
而几乎同时,雍王在园内对姊弟二人说起自己的一番顾虑——亦是苦衷。
“要我派兵随你们去查验,并非难事,难的是去何处查验,别处自无甚要紧,偏是这安乐公主宅邸,遑论这些亲王,你们正从太子处
来,岂不知安乐此人跋扈至何等地步?”
“略有耳闻,”源阳顿了顿,“啊,在内医局前,更是亲眼得见。”
雍王给了一个“如你所知”的眼神,“若往别处去,府内这些亲兵自由你二人带去便是,偏要是安乐的住处,不带禁兵,岂能……岂敢随便入。”
源协重重叹了口气,“既殿下都如此说,自然是未有其它可行之办法。”
源阳欲顺着应一声,稍想了想,又无话可说,“既如此,未经事先报备,便突至叨扰殿下,忘殿下恕罪。”
雍王没有回应这一句,而是再缓缓地坐下,望向园里的花木出神,“倒亦非毫无办法……”
“是何方法?”源协急不可耐,脱口而出,又很快补上一句,“求问殿下。”
“倘若有何实证,或是突生之事,非要入安乐住处不可,本王府距她处甚近,派一队亲兵前去稍加‘协助’,自然是在理。”
雍王边说,边以手掌揉搓手臂,被源阳看在眼里。
“若有实证,我与阿姊便想方设法,以命相抵也要至圣人前,直指安乐公主一番,偏无实证,唯有一片破布……”
“不止如此,此时,又何来所谓突生之事。”源阳觉源协一句“以命相抵”言过,连忙将话接过来,以言代问,想再一探雍王的示下。
“此事,本王亦无能为力,唯有静待其变,”雍王仍在挼搓手臂,“刘氏兄妹不在,何人为你二人做厨,先勿走
了,留在王府内吃过再回。”
“……”此时姊弟俩何曾有吃饭的闲心,只担忧刘利兆、刘利恩是否能捱过今晚。
刘利兆之武艺和隐兵身份,两人心知肚明,寻常人不能奈他何,可将他带离住处,而现场打斗痕迹又极少,且未见血,则或唯有一种可能,一次不经意的重击直接将其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