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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第1页）

那人哪里还能冷静，一双原本灵动的眼睛蓄满了泪水，面对全然无动于衷的李攸烨，咬着牙，&ldo;你把皇奶奶的死降罪于其他&nj;人，其实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是你迷了心窍恋上这个女人，&rdo;她突然伸手指向毫无防备的权洛颖，&ldo;你为了她不顾惜自己性命的时候，可有&nj;想过皇奶奶？你为她跳崖的时候，可有&nj;想过皇奶奶听到你噩耗时的感受？你死了三个月才回来，现在却怪罪我&nj;爷爷，这三个月一直是我&nj;爷爷托着病体维护大局，你皇奶奶生了病也是我&nj;爷爷整日提醒让太医悉心照料，那时候你在哪里？你现在却来怪他&nj;？你有&nj;什么&nj;资格怪他&nj;，你有&nj;什么&nj;资格！！&rdo;

床前&nj;的花瓶猝然崩碎在地上，将&nj;混乱的场面止息了，李攸烨眼眶里盛着猩红的颜色，怒目冷视着她。江玉姝冷冷笑着，&ldo;怎么&nj;我&nj;戳到你的痛处了？普天&nj;之下谁能加害得&nj;了皇奶奶，除非她自己！归根结底都是你，是你害得&nj;她自焚……&rdo;

响亮的一巴掌结结实实落下，所&nj;有&nj;人都愣住了，江玉姝扑向旁边的花架，随之而来的哗啦声，又震了所&nj;有&nj;人一跳。她撑着双肩从瓷片碎泥中爬起来，鼻孔中溢出源源不断的血流，被她用&nj;手背一抹，旋即模糊了嘴唇和脸颊。

李攸烨的手在袖中剧烈颤抖，刚才用&nj;了多少力气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觉整个手掌都麻了。李攸璇惊呼一声赶紧过去帮她止血，被江玉姝一把推开&nj;站了起来。她慢慢地看向李攸烨，那是一种陌生但深刻的冷淡笑容和嘲热泪水，毫不掩饰地裸呈自己的狼狈，仿佛要让她永远铭记她现在的样子。

&ldo;你走&nj;，我&nj;不想再看到你。&rdo;李攸烨咬牙切齿地说，果真偏开&nj;了目光。听见一丝微细的抽吸声划过，那果绿色的女子一步一步，跌出了这座冷酷的宫廷。李攸璇觉得&nj;她离开&nj;前&nj;的神色不对，想了想还是追了出去，果然在尧华殿外的宫道上发现了昏倒在地上的人，急忙把她托起来，手触到她腰间黏滑的液体，心里一怵，发现一把匕首赫然扎在她的腹部，已然染红了身下的裙裳。

&ldo;玉姝‐‐&rdo;

殿外传来惊慌的叫喊，李攸烨身子一颤，立即往外冲去。在门庭处，她的步子不由慢了下来，扶着门框，侧脸瞧见血泊中那张苍白失血的面孔，心头&nj;一凉，整个人窒息在了原地。

迟暮江山

一阵骨碌碌的车辙声静止在江府门前，车夫掀开帘子，一身素白衣裙的长公主从&nj;车上&nj;跳下来，迈步就往门里走。早有门前的士兵报告给了公孙扬，出来迎接时，瞧见她身后提着&nj;药箱的柳舒澜，转了转眼珠，&ldo;长公主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不知公主前来江府，所谓何事&nj;？&rdo;

&ldo;本宫来做什么还要跟你报备吗？&rdo;李攸璇脸色冷若寒霜。公孙扬心里摸不着&nj;底，&ldo;臣不敢。敢问公主可有皇上手谕？臣奉皇上的命令看管江府，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出，所以……&rdo;

&ldo;混账！&rdo;李攸璇竖起眉毛，&ldo;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弄清自己身份再来跟本宫说话！&rdo;言罢不再跟他罗嗦，拂袖进府了。公孙扬脸上青一片白一片，到底不敢得罪，朝边上&nj;人使了个眼色，那&nj;人会意，便悄悄跟了进去。

长公主径直进了江令农所在的病阁，见了江衍逢等人，当下也没给什么好脸色。还是柳舒澜问候了他们几&nj;句，转进内室给江令农看病。江衍逢跟进去，站在帐外，卷着&nj;袖子擦汗，虽然已经&nj;不抱希望，但当柳舒澜摇头出来的时候，脚步仍一跌，脸色悲哀。李攸璇一直坐在外厅，不置一词。柳舒澜掀帘出来言说&nj;相爷要见她一面，这才提了提袖子，面无表情进了内室。

&ldo;相爷，长公主来看您了。&rdo;

帐子里伸出一只枯筋突错的苍老的手，在空气中寻摸着&nj;，像一根无处着&nj;陆的浮木，长公主冷眼瞧着&nj;，动也未动，柳舒澜忙过去接住，悄悄拉了拉长公主的衣袖，把&nj;她往床前带了一小步。

江令农睁了睁眼睛，看向李攸璇，大概太&nj;疲惫了，又缓缓合上&nj;，问柳舒澜，&ldo;玉姝哪?&rdo;

&ldo;玉姝小姐现在宫里，皇上&nj;留她陪着&nj;说&nj;话呢。&rdo;

他哦了一声，又问，&ldo;这丫头，没闯什么祸吧？&rdo;

&ldo;没有。玉姝小姐一切安好，丞相请放心。&rdo;

&ldo;好，好。那&nj;……&rdo;

柳舒澜绽出个笑容，知道他要问什么，&ldo;江丞相安心便是，皇上&nj;不会为难江府了，今个我们来，就是皇上&nj;特意嘱咐的。&rdo;

&ldo;是么。&rdo;他的脸上&nj;不见释怀，只有无尽的苦涩，昏着&nj;迷迷糊糊了一阵，又问，&ldo;太&nj;皇太&nj;后的丧礼置办得怎么样了？&rdo;

&ldo;太&nj;皇太&nj;后的丧礼由高大人一手操办，一切井井有条，皇上&nj;下令以最隆重的礼仪安葬，举国&nj;同悼，丞相不必挂心。&rdo;

&ldo;好，好。&rdo;长公主突然拂袖离开内室，柳舒澜劝止不及，有些难过得看向江令农，看到那&nj;迟缓的无奈表情，一时不知该说&nj;什么了，就让了江衍逢等人过来，听他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自己避去外面，找到立在廊间的长公主，叹了口气，&ldo;公主，您好歹去看一眼吧，他这个年纪，其实也有很多无奈。&rdo;

&ldo;哼，无奈？&rdo;李攸璇回过头来，&ldo;要不是他从&nj;中作梗，把&nj;烨儿&nj;的嫡系都赶出京师，烨儿&nj;就不会从&nj;千里之外往回赶，连皇奶奶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本宫让他死&nj;时没那&nj;么凄凉，也算是对得起他了，要不是因为玉姝，本宫才懒得踏进这里！&rdo;

&ldo;那&nj;就请长公主离开，我们江家就算败了，也不会受人侮辱！&rdo;门外突然传来重重的拐杖声，江家兄弟拥着&nj;满头银发的江老夫人踏进门来，满脸怒容地快步下阶，拐杖捣得路面梆梆响。外面的公孙扬等人惧于龙头拐杖的威势，丝毫不敢阻拦。柳舒澜吃了一惊，赶紧拘身拜见，江老夫人打她们身前经&nj;过，步履稍停，侧视着&nj;边上&nj;的李攸璇，&ldo;长公主好大的气性！&rdo;

李攸璇咬了咬唇，出于礼数上&nj;前拜见，&ldo;见过皇姑奶奶。&rdo;

&ldo;民妇承受不起！&rdo;江老夫人敲了敲地上&nj;的青砖，气冲冲地进了屋子。长公主又羞又窘地僵在原地，到底不敢跟这位盛宗时代的大长公主翻脸，敛了敛脾气跟进了内室。

江家五子除了江衍通因路远未能赶回外，今已全部聚齐，加上&nj;孙辈宇随、宇隆等人，总共三十余人，皆跪在床前，悬心等待。江令农早就不省人事&nj;，经&nj;太&nj;医诊断无力回天&nj;，满堂众人皆哭，谁知他临终前突然又清醒了过来，拉着&nj;夫人的手，嘴里呃呃有声，江老夫人镇定地反握，侧耳倾听他的话。完了直起身来，拍拍他的胸口，&ldo;老头子放心，有我在一日，谁也不敢动江家一丝一毫！你前头安心走便是，几&nj;个娃就交给我了，记得不要走太&nj;快，来年老婆子一定撵上&nj;你！&rdo;她的话似说&nj;给李攸璇听的，震慑意味明显，长公主敛了敛眉，并不作声。

&ldo;不……不……&rdo;江相的胡子抖颤，嘴里含混不清，不知在喁些什么。眼睛睁得像夜珠，团着&nj;一簇不肯熄灭的微光，仿佛将尽未尽的烛火。老夫人心头一凛，手中的拐杖砰得一声摔到了地上&nj;。江衍逢连忙爬到床前来，&ldo;父亲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儿&nj;子一定照办！&rdo;发现他面色僵硬，鼻息中早已没了生气，大惊失色，&ldo;父亲！！&rdo;

&ldo;老爷归天&nj;了！&rdo;齐管家的宣布将整个江府带入了前所未有的悲戚之中。黎明时分，江令农的死&nj;讯借由长公主带回了皇宫。不久后公孙扬带着&nj;人进府致哀，假惺惺地说&nj;了一番告慰的话，急怒攻心的江宇随拔剑要取他性命，反被昔日的属下扼在地上&nj;，动弹不得，气得破口大骂。公孙扬不怒反笑，从&nj;袖中掏出明黄的圣旨，当场宣读了李攸烨对江令农的追封。对这无意义的死&nj;后殊荣，江家兄弟心里凉了个通透。老夫人听罢圣旨，将那&nj;只干枯的手塞进被子里，两手捋了捋鬓侧的银丝，拾起拐杖，吩咐几&nj;个儿&nj;子，&ldo;准备马车，老身要进宫面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