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温袄看得更加认真,想弄清楚崔旧隐会如何做。
他靠在床边,声音淡淡:“小甲,他们是否已经归府?”
二人垂首,其中一人恭敬道:“他们回得……比郎君略早些,已于前日回到府中。”
崔旧隐:“人呢。”
二人微顿,道:“他们不敢来见郎君,昨日领完罚,马不停蹄跑去西庄了。”
一旁温袄闻言略有吃惊。
她倒是听不懂那几人做错什么事,但也能猜测到可能是他们没能完成任务,于是回到这里,听闻崔旧隐回来,又着急忙慌地领罚,再遁去别的地方。
据她这几日的揣测,崔旧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去的。
果然,下一瞬,崔旧隐下令:“去将那三个自作主张的废物带回来,一个也不能少。”
“若少一人,便由你们自己来顶他的罚。”
两人一愣,随即低头应是,不敢再浪费时间,径直离开。
一旁的春嬷嬷给温袄倒一杯茶,又急急往崔旧隐身上看去:“郎君的伤到底有多重?给嬷嬷看看,我也好心安呀!”
说着便急急要掀开薄被去看。
温袄看出春嬷嬷的焦急担忧,崔旧隐也能看出。
然而他却挡住春嬷嬷的手,却直直看向温袄。坐在绣凳上的温袄对上他的眼神,脖颈一紧,腰背立马打直。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春嬷嬷的手,她宽慰道:“他的伤不重,待大夫看过,将养一段时日就会好,嬷嬷不用担心。”
然而春嬷嬷却心如明镜,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坚持,对着崔旧隐道:“郎君你是我照看长大的,你是什么性情我能不知晓?你不过是怕我见了心疼吓到而已,你是不想我担忧。”
她说着眼眶又更红几分:“罢了罢了,嬷嬷不看,郎君与温袄姑娘也不要再忧心我了……”
“我去看看大夫为何还不来。”
说完后她又坐不住似的起身走向门口,半边身子探出去,却还没望见小北将莫先生带来。
又叹了口气。
温袄她如此也不知该怎么办。
她清楚春嬷嬷是担忧崔旧隐,然而崔旧隐伤势实在是重,若被她看见崔旧隐腿部裸露的骨头,淋漓的血肉,那她的心还不疼死?
彻夜难眠恐怕都是轻的。
温袄不忍如此,她知道崔旧隐也不忍如此,于是也不拆穿崔旧隐。
反而道:“嬷嬷不必担心,我们手里有极好的药,他用过以后便会好起来,不会留下病根的。”
春嬷嬷点点头,还未开口,门外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琢玉受伤了?他也能受伤?”
进来的老者约莫六十岁,但发丝乌黑,只是脸上的皱纹以及佝偻的身形显示出他年纪已长。在他身后跟着个背药箱的小童,小童十一岁,只到温袄胸前。
见到大夫进来,春嬷嬷情绪稳定下来,又直勾勾看着大夫,等着他给崔旧隐治病。
这下可是拦不住了,温袄心想。
她不由看向崔旧隐。他发丝一般披散肩头,冷汗退去,露出更加苍白的肌肤,额角出极细的青筋半显,青眸如碎冰,冷冽中扯出碎裂,分外脆弱克制。
温袄在医馆内见过不少病患,每个都是痛得哭爹喊娘,毫无风度,即使是萧明璋受伤,也是痛得烦躁不已,动辄便会斥责吓人,对于亲人如他母亲妹妹之流,也会不耐烦地赶走。
不说凶恶,但远没有平日细致周到。
但崔旧隐受如此重的伤,她从来不曾见过他因病痛而迁怒他人。
一次也没有。
“嬷嬷带着温袄去安顿一番吧。她因我奔波许多日,嬷嬷劳心些。”温袄回神后就听崔旧隐这般讲。
她眨眨眼,只到崔旧隐这是借她来支开春嬷嬷。
心中叹口气,她看一眼崔旧隐,交换眼神后就伸手将春嬷嬷带了出去。
春嬷嬷虽难受却没忘记正事。她将温袄安顿在离崔旧隐院子最近的一个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