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大阔步离开了雅间。
蒋凌霜瞬间被打入冰窖,颓然跌坐到地上。
君溪小筑。
外面已然天光大亮,寝室内晦暗混沌,宴行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前,把窗牖支开了一条缝,太阳光漏进来,室内的也逐渐清晰。
江湛躺在帐内,眉头轻拧,双眼紧闭,还没有醒来,而他垂在榻沿的手上,依然握着那张金钗图样。
床边的木几上,隔着一壶一盏,宴行叹了口气,王爷昨夜又喝酒了。
自打没了兰画制的乌山君眉茶,王爷就改了喝酒,宴行瞧着心疼,怕他喝坏了胃,寻遍京都的茶师,都制不出合王爷口味的茶。到现在宴行也算是明白了,这哪是茶不对,是人不对。
“王爷,得起床了,邢将军和孙尚书已经在来的路上。”宴行俯在床边轻声换道。
长眸依然闭着,他声音苍哑道:“昨日搜城有消息了?”
宴行面上一晒,惴惴道:“还没音信呢,紫色车帘的马车满大街都是,一时也不好找呀。”
江湛嗡嗡的“嗯”了一声,胳膊撑在床上坐起,“京都所有的银楼、秀坊都安排人蹲守,一有消息马上通报。”
宴行应下,而后宽慰道:“左右确定了兰画姑娘就在这京都城,这就是天大的好消息,若真是去了境外,那真是要大海捞针了。”
江湛没回话,眼睛倒是清亮了几分。
穿戴整齐,江湛走进书房,邢将军和孙尚书忙起身迎他,简单的行礼问安过后,三人在木椅上坐了下来。
邢将军先道:“王爷您不知道,现在我南堰的朝堂简直就像个笑话,陛下像个稚儿,任由崔国舅胡闹,您知道今日早朝有多荒唐么,崔平那厮,竟然说想试试龙椅舒坦不舒坦,而后当着众人的面,和陛下并排坐在了龙椅上,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嘛。”
江湛冷笑一声,“崔平的胆子养的够肥了。”
孙尚书接话,“崔平整日给陛下后宫寻美人,陛下沉湎在莺歌燕舞里,根本无心朝政,现在朝中他就是一言堂,偏他什么都不懂,还喜欢瞎指挥,每日上朝都是乌烟瘴气,人心思变,时间久了,我南堰就垮了呀。”
“是呀,王爷。”邢将军是个糙汉子,说话直接,“末将听说北楚、西戎以及周边的一些番国已经蠢蠢欲动,这南堰江山可是老誉王爷辛辛苦苦打回来的,您可不能看着它断送在崔家人的手里。”
江湛安抚两位老臣,“成康帝我了解,他就是有点沉溺女色,玩物尚志,人心倒是不坏,但他耳根子软,易受蛊惑,你们不要怕他烦,经常耳提面命着就是,诸位毕竟长他一辈,又是先帝功臣,他不会把你们怎么样,至于崔平——”
江湛眼底浮起一丝狠厉,“阴狠毒辣,狡猾多端,虽没什么真本事,却最会捏别人软肋,又巧言善辩,对于他,你们不妨先静观其变,暗中收集线索,待证据确凿,重拳出击,让他没有回旋的余地。”
孙尚书点头,“好,微臣们照办,只是王爷不在,这朝中没有主心骨,一盘散沙,您什么时候回来上朝?”
孙尚书话音刚落,邢将军就迫不及待道:“王爷,您不要有顾忌,若李丞相再拿当年蒋侧妃和他孙子的婚约说事,微臣就把李勋绑来问清楚,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王爷您金尊玉贵,想要什么样的人得不到,怎么会屑于强抢他的未婚妻。”
说着,他又不免叹了一口气,“王爷您一生的清誉都被这件事给毁了,只要您一句话,我立刻帮您查出当年的真相。”
江湛眉眼乌沉,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谢将军好意,这件事本王自会处理。”
他当然会处理,三年来从没有一刻想过要放弃。
室内突然陷入静寂,意识到自己表情太过严肃,估计吓着了他二人,江湛故意扯了扯面皮,转回刚才的话题:“上朝再等等,我若回去,崔平反而畏手畏脚,反而不好抓他的把柄,再者,小皇帝也该自己成长了,说起来他也是弱冠之龄了。”
成康帝是江湛看着长大的,是皇宫里为数不多心思纯良的人,对他,江湛总是愿意多给一些耐心。
两位朝臣对视一眼,默默低下了头。
见二人依然愁容不减,江湛按了按眉心,问:“崔平最近喜欢去哪里?”
孙尚书率先反应过来,脸上登时显出喜色,王爷这是打算插手了,忙回答道:“他还是那副德行,喜欢混迹在烟柳巷一带,微臣听说,他最近往一个什么乐坊去的勤,那些伶人妓子花样繁多,尤其最近搞了一个什么十大金钗初次见客的仪式,弄的动静挺大,引得无数风流才子引颈期盼,那崔平更是猴急猴急的。”
“十大金钗?”江湛缓缓吐出这四个字,总觉得分外耳熟,“那个乐坊是做什么的?”
“说是弹琴唱曲的地方,谁知道背后干的是什么勾当。”邢将军忿忿道。